“根据您的行程安排,您将在古代符文区查阅资料一小时。”
莉伊娅微微颔首,指尖却用力掐进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又是图书馆。又是那个名为埃德温·莫雷尔的学者会“偶遇”她的地方。
维里克的剧本,在影鸦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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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拱廊”图书馆,古代符文区。高大的拱形穹顶下,是几乎触及天花板的巨大书架,散发着古老纸张和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
光线透过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这里相对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学者们压低的讨论声。
莉伊娅坐在一张宽大的橡木桌旁,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得足以当盾牌的古籍《阿卡迪亚符文通解》。
灰隼如同雕塑般站在她右后方三步的位置,视线范围完美覆盖了她和周围所有可能的接近路径。
夜枭则如同真正的幽灵,无声地徘徊在更外围的书架阴影里,兜帽下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这片区域。
莉伊娅强迫自己将目光集中在那些扭曲、神秘的符文上,但每一个符号在她眼中都仿佛在旋转、扭曲,变成维里克那只失明的血眼,变成他嘴角那抹疯狂而优雅的笑意。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急促、带着咳嗽的脚步声靠近。
“咳…抱歉,打扰了,尊敬的女士。”
莉伊娅抬头,心脏骤然缩紧。埃德温·莫雷尔——维里克——站在桌边。他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深棕色的学者袍衬得他毫无血色。
那副金丝边眼镜后的左眼,眼神专注依旧,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他的呼吸有些短促,左手拿着一卷磨损严重的莎草纸卷轴,手指的动作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的弦。
“莫雷尔…先生。”
莉伊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一丝贵族小姐对寒门学者应有的、恰到好处的疏离礼貌。
她能感觉到身后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聚焦在维里克身上。
“请原谅我的冒昧,”
维里克微微欠身,动作依旧带着学者式的拘谨,但莉伊娅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不适。
他抬起左手,指向莉伊娅面前那本巨着上某一页边缘一个极其复杂的、如同荆棘缠绕的符文。
“关于这个‘基尔瓦之缚’符文,第三卷的注解与第一卷的原始拓片存在一处微妙的能量回路偏差…咳…我在第七区的‘失落语言’残片区,似乎找到了一个可能相关的佐证碎片…”
他的声音带着学术讨论的热切,但中间那声压抑的咳嗽和气息的微弱中断,却像敲在莉伊娅心头的警钟。
他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维里克几乎是在用意志力强撑着这场表演!莉伊娅心中警铃大作。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那个符文,仿佛真的被学术问题吸引。
“哦?偏差?请…请指教,莫雷尔先生。”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平稳,手心却一片冰凉。
她能感觉到夜枭那无形的感知力场也悄然笼罩了过来,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解析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学者。
维里克似乎想走近一步,更清晰地指出位置。但他刚迈出半步,身体猛地一晃,左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沉重的橡木桌面,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翻涌的痛苦和眩晕压下去。一滴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鬓角滑落,滴在摊开的古籍页面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灰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夜枭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似乎微微调整了朝向。
“抱…抱歉,” 维里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喘息,他勉强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那笑容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异常脆弱,“长途跋涉整理残卷,有些…体力不支。佐证就在第七区B架下层,编号‘残-0731’的黑色石板拓片上。或许…您有兴趣…咳…稍后自行查阅?”
他将目光投向莉伊娅,仅存的那只左眼深处,疯狂与痛苦交织的火焰在疲惫的伪装下炽热燃烧,传递着无声的指令:稳住他们,拿到拓片信息!
莉伊娅的心沉到了谷底。维里克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百倍!他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维持着“埃德温·莫雷尔”的幻象!而影鸦,这两头最精密的猎犬,似乎已经开始嗅到了血腥味。
灰隼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夜枭的感知力场如同附骨之疽。维里克这滴冷汗,这虚弱的喘息,这强弩之末的姿态,在影鸦眼中,是“埃德温·莫雷尔”的破绽?还是…某种更危险存在的伪装裂痕?
图书馆古老穹顶投下的斑斓光影中,莉伊娅看着维里克那双仅存的、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的眼睛,又感受到身后两道如同冰锥般刺骨的审视目光。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蛛网中央,而这张网的每一根丝线,都带着致命的粘性,随时可能将她,连同那个摇摇欲坠的魔鬼,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维里克递过来的不是信息,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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