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7区的崩塌是一场精确执行的死亡之舞。巨型切割器如同热刀切入黄油,将古老的架构无声地分离。重型悬浮平台托举着大块大块的建筑残骸,将其运往熔炼中心。
墨尘在剧烈震颤的管道网络中艰难穿行。
灵气的运转让他身轻如燕,对气流和震动的感知也远超常人,能提前零点几秒预判上方结构的坍塌趋势,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坠落的管道和崩裂的岩层。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监控系统的残余扫描波束如同探照灯,不时掠过幽深的通道。
“就是这里!”他猛地停在一个狭窄的岔路口。眼前是一条碗口粗的次级能量输送管道,管壁上布满了老旧的监测符文,光芒黯淡,显然已是系统的一部分。管道旁,是更深处主能源网的一个小型节点。
机会只有一次。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缕微弱却凝练的灵气极致压缩,化为一道无形的尖针,精准地刺入两者连接处缝隙。
这是诱导共振。
“嗡——”
一声轻微异响从节点内部传出。那老旧的节点本就处于高负载的边缘,被这外来的能量频率一激,内部平衡瞬间被打破!
“噼里啪啦!”一阵电火花爆闪,节点外壳浮现出不稳定的能量纹路。虽然主系统立刻切断了这条支路,但短暂的失控已然引发了一次小范围的能量涟漪。这股涟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干扰了附近小范围的监控传感器和生命体征扫描阵列。
几乎在同一时间,墨尘手腕上的身份环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刷新,最后定格在一行红色警告上:
【警告!检测到高能量流冲击!公民TZ-734生命体征信号……丢失……尝试重新连接……失败……记录点:K-7区,坐标XXX。状态标记:KIA(战斗中失踪/推定死亡)。】
成了!
墨尘没有丝毫犹豫,用早已准备好的高频刀片(一种常见的工业工具)迅速而巧妙地将身份环从内部电路熔断,使其彻底失效,但外表看起来却像是被能量熔毁。他将这废铁丢弃在正在塌陷的废墟角落,自己则如同褪去蝉壳的蝉,身形一缩,钻入了旁边一条早已废弃的检修通道。
身后,更大的坍塌声传来,彻底淹没了那个节点和他伪造的“葬身之地”。
接下来的路途更为艰险。他必须完全依靠记忆和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在黑暗、复杂且不断崩塌的地下迷宫中穿行,避开自动清拆单元和可能存在的巡逻机器人。灵气成了他唯一的指引和庇护,不仅能让他闭气长时间行进,还能在关键时刻轻微扭曲周围的光线或能量波动,实现短暂的视觉隐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当地面的震动逐渐远去,周围只剩下深海般的寂静和地心深处传来的恒久嗡鸣时,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处理站的边缘隔离区。
眼前是一片无法想象的宏伟景象。一个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地下空间,中心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幽暗光芒的能量漩涡,那就是“冥河”的入口。无数粗大的管道从四面八方汇入漩涡,将难以计数的工业废料和建筑残骸倾泻其中。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金属烧灼和未知化学物质的刺鼻气味,强大的能量场让墨尘的皮肤感到微微刺痛。
巨大的机械臂和自动运输平台在空间中有序运作,发出规律的轰鸣。一队队“清道夫”高级型号在固定路线上巡逻,它们的传感器光芒扫过每一个角落。
墨尘潜伏在一条观察管道的内壁阴影里,屏息凝神,将自身生机压制到最低,如同冬眠的动物。他在等待,等待系统日志中记录的下一次大规模排放。
时间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终于,一阵低沉有力的能量汇聚声从漩涡中心传来,整个空间的能量场开始明显增强,隔离屏障的光芒也出现了预期的、极其细微的波动涟漪。
就是现在!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体内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包裹全身。他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从藏身处悄无声息地滑出,沿着一条正在向漩涡倾泻液态金属废料的巨型管道外壁,向下疾驰!
巡逻的“清道夫”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能量扰动,传感器转向这个方向,但只看到奔腾的金属洪流和稳定(但略有波动)的能量屏障读数。在它们的逻辑里,不可能有生命体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存活。
墨尘计算着角度和时机,在接近屏障波动最剧烈的那一点时,猛地将全身灵气汇聚于一点,如同锥子般向前一刺!
巨大的排斥力和能量乱流瞬间袭来,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他咬牙坚持,借着废料洪流的冲击势头,拼命向前一挣!
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已被无尽的黑暗和狂暴的能量流吞没。身体被难以想象的力量裹挟、拉扯,向下坠落。四周是破碎的星辰战舰残骸、扭曲的金属构件、以及各种废弃物。压力剧增,氧气稀薄,冰冷刺骨。
他成功了,他闯入了“冥河”!
但这也意味着,他踏上了一条九死一生的放逐之路。在这条联邦的“消化管道”中,他随时可能被巨力碾碎,或被有毒废料湮灭,或因灵气和氧气耗尽而消亡。
墨尘勉强运转灵气,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抵御着可怕的挤压和腐蚀,意识在极端的痛苦与窒息感中逐渐模糊。唯一支撑他的,是逃离牢笼后那片刻的自由,以及对管道尽头那片未知天地的渺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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