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8日,深圳证券交易所的钟声穿透晨雾,清亮而厚重,在交易大厅里久久回荡。林晟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胸前别着鼎盛集团的司徽,站在敲钟台上,双手紧握金色的钟槌,脸上挂着精心打磨过的笑容。台下,几十名鼎盛员工举着“鼎盛上市,市值千亿”的标语,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闪光灯如繁星般闪烁,将他的身影映照得无比耀眼。
“咚——咚——咚——”钟声响了九下,每一声都像敲在财富的大门上。林晟缓缓放下钟槌,转身面对镜头,张开双臂,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券商代表、机构投资人脸上,最后停在会计老张身上。老张站在人群边缘,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财报,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像一块突兀的阴影,与这场盛大的狂欢格格不入。
上市仪式结束后,林晟被簇拥着走进庆功宴大厅。水晶吊灯流光溢彩,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香槟塔高耸入云,服务员穿着统一的礼服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狂欢的气息。“林总,恭喜上市!”“林总,以后咱们就是上市公司的人了!”“林总,啥时候给我们涨工资啊?”员工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的话,语气里满是对暴富的憧憬。
林晟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灼热的快感。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音洪亮而激昂:“兄弟们!今天,鼎盛成功上市,募资35亿!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他顿了顿,举起酒杯,“为了感谢大家,我宣布,每人发1万上市红包!年底分红翻倍!”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有人当场打开手机银行,查看红包是否到账。老张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盛况,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消息:“您尾号XXXX账户收到转账元,余额XXXX元”。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那份被他藏在公文包里的财报,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财报上的数字触目惊心:2012-2013年虚增营收20亿,重复抵押的1.5亿被伪装成合作开发款,应收账款里有8亿是永远无法收回的虚假账款,而真实的负债率早已突破90%,远超上市申报时的58%。IPO募资的35亿,看似充盈,实则刚到账就被拆分成了几块:偿还高息信托10亿,填补之前的财务窟窿8亿,剩下的17亿,也被林晟以“海外采购建材”的名义,偷偷转移了5亿到加拿大的离岸账户。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老张借口去洗手间,悄悄拉住了林晟。两人躲在走廊的僻静处,老张从公文包里掏出财报,声音压低到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林总,财报的窟窿越来越大了,虚增的20亿营收没有实际现金流支撑,审计那边随时可能出问题,还有之前的重复抵押,万一被查出来……”
“慌什么!”林晟打断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现在我们是上市公司,有资本市场背书,谁还敢随便查我们?”他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老张,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听我的,再虚增10亿营收,把今年的财报做得漂亮点,先糊弄过去再说。”
“再虚增?”老张的声音有些颤抖,“林总,已经虚增20亿了,再加上10亿,就是30亿!这么大的窟窿,以后怎么填?一旦暴露,我们都得坐牢!”他跟着林晟打拼了十年,从一个小会计做到财务总监,见证了鼎盛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上市公司,可也亲眼看着林晟一步步走向疯狂,把公司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林晟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威胁:“老张,你是公司的老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鼎盛上市了,我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你要是敢拆台,谁也没好果子吃。”他凑近老张,压低声音,“我已经跟上面打点好了,审计那边不会有问题。你只管照做,年底给你加50万奖金,再送你一套滨江项目的房子。”
金钱和权力的诱惑像一张网,死死地困住了老张。他看着林晟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深陷其中,和鼎盛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缓缓低下头,苦涩地说:“我知道了,林总。我会想办法。”
林晟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对嘛。放心,跟着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说完,他转身回到庆功宴大厅,重新换上那副意气风发的笑容,继续和宾客们推杯换盏,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走廊里,只留下老张一个人,手里攥着那份沉重的财报,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信诚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总监李伟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封已经写好的举报邮件,收件人是证监会举报邮箱,附件里是他偷偷复印的鼎盛IPO造假凭证:虚增营收的虚假合同、重复抵押的证明文件、伪造的银行流水……每一份证据,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指鼎盛上市的核心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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