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风裹着沙尘,吹得巷口那盏破旧的红灯笼来回晃荡。我站在醉仙楼前,手搭在木门上,指尖冰凉,像是碰到了铁板。
三只机关鼠已经交给了鲁班七世。他没多问,只点点头,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我知道他在赶时间——子时之前,如果我没回来,那些鼠就会带着解药飞走,再不回头。
门“吱呀”一声开了。
程雪衣被锁在大厅中央,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链子从房梁垂下,扣进她手腕的灵脉穴。她脸色苍白,嘴角裂开一道血痕,可眼神依旧清明。看到我,她轻轻摇头,嘴唇微动,像是在说:“别管我。”
我没动。
八张桌子围成一圈,每张桌上都摆着一壶酒、三道菜。香味飘过来,有灵菇炖骨的醇香,火纹鱼片的鲜气,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膳粥。香气太正了,正得不真实。这种地方不该有这么精致的饭菜,更不该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黑袍加身,袖口绣着暗红纹路,手指修长苍白。他掌心捏着一枚丹药,泛着幽幽紫光,药香中藏着一丝血腥味——是狂气丹,但不是市面上那种便宜货。这是特制的,炼法接近古方“九转逆脉引”,我在《百草经》的残页上见过记载。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早。”他的声音沙哑,像石头在磨刀。
我没说话。
他把丹药在掌心滚了两圈,忽然一抛——那药划出一道弧线,落进我面前的酒杯。酒水瞬间泛起紫色气泡,咕嘟咕嘟地冒泡。
“程雪衣体内,已经种下了‘引心蛊’。”他盯着我,眼神冷得像冰,“只要她一动怒,蛊虫就会啃她的心。她撑不了多久。交出洞天钟,我给她解药。”
我冷笑。
洞天钟藏在我体内,从不让任何人知道。连心魔誓都不敢提它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面上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滑进袖袋,指尖触到一包红粉——辣目散。这是用三种烈性药草磨成的刺激粉,沾眼就疼,入鼻就呛,能让人神志混乱三息。
“你说的东西,我不懂。”我说。
“不懂?”他轻笑一声,“那你体内的钟声,是谁在敲?”
我心里猛地一震。
他听到了?不可能!洞天钟只在我识海深处响起,外人根本察觉不到。
除非……
他不是用耳朵听的。
我突然想起鲁班七世临走时那句话:“你体内的东西,是不是快压不住了?”
土裂红丝,花苞疯长,耳环发烫……这些异象,难道已经被别人察觉了?
“你不信?”他忽然摊开手掌,露出一块碎玉,“这是你上次炼丹时留下的药渣,我从中提取出一丝金雾——和你在黑市反噬执法管事时用的力量,一模一样。”
我死死盯着那块玉。
是他派人潜入珍宝阁?还是……回春堂出了内鬼?
“我不交钟。”我淡淡道,“但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他挑眉。
我抬手,从耳环内侧抠出一个小玉瓶。透明瓶身,里面是暗红色的粉末,带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解药。”我说,“能中和狂气丹的毒性。你要,我可以给。”
他眯起眼:“条件?”
“放人。”我说,“她走,我留。”
他笑了,笑得肩膀直抖。
“你以为我是来谈条件的?”他忽然抬手,掌心一压。
程雪衣闷哼一声,铁链猛然收紧,勒进她的灵脉,整个人被吊得更高。她咬着牙不喊,可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快到极限。
“我要的是钟。”他说,“不是你的小把戏。”
我看向她。
她对我摇头,嘴唇微动,像是在说:“别管我。”
我没理。
右手一扬,辣目散脱袖而出,在空中炸开一团红雾,直扑他脸。
他反应极快,抬袖成盾,灵力外放,想把毒雾吹散。可辣目散不是毒,是刺激。红雾钻进他鼻孔、眼角,他瞳孔骤缩,手指抽搐,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一拍!
我屈指一弹,袖中花粉飞出,精准洒向程雪衣口鼻。她吸进半口,眼神立刻清明几分,体内灵力开始流转。
他怒吼,一掌拍来!
掌风如刀,撕裂空气。我来不及躲,只能抬臂格挡。可就在掌力砸来的瞬间,体内钟声轻震,一层淡金色的屏障从皮下浮现,挡在我胸前。
轰!
掌力撞上屏障,竟被反弹。他踉跄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
他站定,抹去血迹,眼神变了。
“这不是法宝。”他低声道,“这是……活的。”
我没说话。
屏障缓缓消散,钟声沉回体内。耳环烫得像烧红的铁片。
他盯着我,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他说,“你不是炼药师。你是养钟人。”
我不答。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瓶中液体漆黑,像凝固的血。他拔开塞子,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你以为你赢了?”他把瓶子举到唇边,“我只要喝下这‘心蛊引’,程雪衣立刻心脉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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