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车夫见有酒喝,又看沈清辞穿着普通,面容和善,顿时放下了戒备。最年长的老车夫接过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咂咂嘴道:“第七营?嗨,别提了!俺们那队半个月前就从府城出发了,车上装的都是簇新的皮袄,还有袋装的新米,按路程算,五天前就该到了!”
“那咋耽搁这么久?难不成是遇了劫匪?”沈清辞顺势追问,眼神里满是“焦急”。
“劫匪倒没有,邪门就邪门在半道上!”旁边一个年轻些的车夫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走到离大营还有八十里的黑风岔,就被一队官兵拦下了,说前方有战事,让俺们绕道走。那道绕得才叫冤枉,多走了五六天不说,路还难走,好几辆车的轮子都陷进泥里了!”
“绕道?”沈清辞蹙眉,“老哥还记得是哪部分的官兵吗?有没有看清他们的番号?”
“没看清番号,穿的倒是咱们北境军的号衣,可脸生得很,不像是附近防区的人。”老车夫回忆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领头的像是个小官,腰里挂着腰牌,可离得远,没看清上面的字。对了,他身边还跟着个文绉绉的师爷,下巴上有颗痦子,说话阴阳怪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黑风岔、绕道、面生的官兵、痦子师爷……沈清辞将这些信息在心里默默记下,又追问道:“那绕道之后,货物都安全送到第七营了吗?没少什么吧?”
年轻车夫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送是送到大营的仓库了,可少没少,俺们哪知道?卸货的时候,那些官爷把俺们拦在老远,说是‘军事物资,闲人免进’,是王主事带着人亲自清点的。俺当时瞅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车上的货好像轻了不少,之前堆得像小山似的,卸的时候看着就矮了一截!”
民夫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清辞心中的疑窦——物资并非未到,而是被人从中做了手脚!拖延时间、故意绕道、秘密卸货,这一系列操作,目的恐怕就是克扣物资!可王主事只是个小小的后勤主事,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吗?还是说,他只是个棋子,背后还有更有权势的人在指使?那些被克扣的物资,又流向了何处?
夜色如墨,月黑风高,正是潜行的好时机。沈清辞换上一身玄色的夜行衣,将长发束起,脸上蒙了块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她避开营中的巡逻队,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勤区域的大仓库。
仓库外围有哨兵巡逻,可沈清辞凭借着在军营里摸熟的路线,以及超凡的身手,轻松绕了过去。仓库的大门紧锁着,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从怀中摸出一根纤细的铁丝,轻轻插入锁孔,指尖微微转动,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锁舌便悄然弹开。
推开仓库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谷物、皮革与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清辞屏住呼吸,借着从高窗透入的微弱月光,迅速扫视着仓库内部——一排排货架整齐排列,上面贴着不同防区的标签,其中“第七营”的库区就在最里面。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先是查看堆放冬衣的区域——外围的几个捆包看着完好,可她伸手一摸,便觉出了异样:里面的重量比正常的皮袄捆包轻了不少。她悄悄解开一个捆包的绳子,掀开外层的粗布,里面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只有最外层是几件完整的皮袄,内里竟塞满了干燥的稻草,鼓鼓囊囊的,乍一看与真的捆包别无二致。
她又转向堆放粮草的区域,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最上面的麻袋,能摸到饱满的米粒。可当她掀开最外层的麻袋,下面的景象更让她怒火中烧——下面的麻袋里,一半是掺了沙砾的陈米,还有些麻袋里的米已经发了霉,散发出淡淡的酸味。
这哪里是克扣,分明是丧心病狂的贪渎!北境的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抵御蛮族的入侵,这些人却在后勤物资上动手脚,用稻草充皮袄,用沙砾、霉米充军粮,简直与通敌叛国无异!
沈清辞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继续在仓库里搜寻——她知道,光有这些“充数货”还不够,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她在一堆废弃的麻袋下面翻找着,指尖突然触到了几张柔软的纸。她抽出来一看,是几张被揉皱的货单残页,上面用墨笔写着物资的名称与数量。
就着微弱的月光,沈清辞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原本应发往第七营的皮袄“两百件”,被人用朱笔改成了“五十件”;新米“三百石”,改成了“八十石”;甚至连御寒的炭火,都从“一百筐”改成了“二十筐”。每一处篡改的地方,旁边都盖着一个模糊的印章痕迹,更让她心惊的是,货单的角落还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展翅的飞鸟,更准确地说,是一只飞鸟的爪子。
飞鸟符号……沈清辞的心猛地一震——她立刻想起了姐姐临走前给她的信,信中曾提到一个神秘的势力,代号“黑鹰”,行事诡秘,似乎在暗中操控着北境的一些事务。难道这后勤贪渎案,也与“黑鹰”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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