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没有再看任何人,挺直脊背,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去。染血的白色裙摆拖曳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像一面无声的战旗,又像一道蜿蜒的、通往地狱的血痕。
她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了光线昏暗、人迹罕至的消防楼梯。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在楼梯拐角的监控死角,她迅速脱下那件染血的昂贵白裙,里面竟然穿着一套毫不起眼的、深灰色的运动服。这是她在宴会前就穿在里面的,以防万一。她将沾满霍沉舟血迹的裙子小心地卷起,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桶深处。
然后,她拿出手机,手指因为冰冷和紧绷而有些僵硬,却异常稳定地操作着。她清除了所有可能被追踪的软件后台,关闭了定位服务。她没有回复那个陌生号码,而是快速编辑了一条定时发送的加密邮件,收件人是她一个极其隐秘的、从未动用过的备用邮箱地址。邮件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串看似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组合——这是她与霍沉舟在达成合作联盟那天,共同设定的紧急联络暗码,代表着最极端的危险和指定的求救方向。
设定发送时间为一个半小时后。如果她一个半小时内无法脱身或解除威胁,这条信息将会自动发出。虽然不知道霍沉舟的人能否及时收到并破解,但这已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微弱的求救信号。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调至静音,塞进运动服内侧的口袋。她拢了拢运动服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大楼。
深夜的街道冷清寂寥,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苏念辞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西郊化工厂。”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到一个兜帽遮脸的年轻女孩,也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车子汇入稀疏的车流,朝着城市边缘那片被遗忘的、象征着腐朽和危险的黑暗之地驶去。苏念辞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却毫无温度的都市夜景。口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废弃工厂可能的埋伏,而是医院重症监护室里,霍沉舟苍白安静的睡颜。
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出租车在距离废弃化工厂还有一公里左右的一个偏僻路口停下。前方道路被乱七八糟的障碍物和荒草阻断,车辆无法通行。
“姑娘,只能到这儿了,前面进不去了。”司机师傅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劝告,“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安全啊。”
“谢谢,就这里。”苏念辞付了钱,推门下车。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带着铁锈和化学品的腐朽气味,直冲鼻腔。
她拉紧兜帽,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前方那片被黑暗和死寂彻底吞噬的荒芜之地。脚下是坑洼不平的泥土路,四周是坍塌的围墙、生锈的巨大管道和如同怪兽骨架般矗立的废弃厂房轮廓。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的光点勉强勾勒出这片死亡之地的狰狞轮廓。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风声在断壁残垣间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苏念辞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危险之上。她高度警惕,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或动静。对方既然约她来这里,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唯一的武器是她重生的记忆、刻骨的恨意和一颗为了救他而不惜一切的心。
她按照短信的指示,朝着厂区深处一个巨大的、半坍塌的反应釜建筑走去。那里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就在她即将踏入那片反应釜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再次震动了一下!
不是短信,是来电!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苏念辞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深吸一口气,在冰冷的夜风中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的、电子合成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
“苏小姐,很守时。不过…游戏规则改了。”
苏念辞的心猛地一沉。
“看到你左边五十米外,那个红色的原料罐了吗?”变声器继续说道,“罐子底下,有个小礼物,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戴上它,然后…继续往前走。记住,别耍花样,你情人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苏念辞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左前方。在惨淡的月光下,一个锈迹斑斑、但依稀能辨认出原本是红色的巨大圆柱形储罐歪斜地矗立着。在它底部靠近地面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反光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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