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腥味,“当着我……当着我……”
苏念辞没有立刻回答。她快步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却无比迅速地检查霍父刚才被针尖抵住的手腕皮肤,确认没有刺破。然后,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输液架上悬挂的药袋和连接病人身体的软管接口。就在接口下方,一小段透明的输液管壁上,残留着一滴极其微小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浑浊液体痕迹——那是宋绾卿在连接注射器时,动作再快也无法完全避免的细微泄露!
“她当然敢,”苏念辞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她迅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医用采样瓶和一根无菌棉签,动作精准地将那滴残留的药液小心翼翼地刮取下来,密封好,“因为她有恃无恐。她算准了我们现在没有确凿证据,算准了你投鼠忌器!”
霍沉舟看着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动作,看着她手中那装着致命毒液证据的采样瓶,胸腔里那只名为理智的野兽在疯狂咆哮,又被名为责任的锁链死死拖拽。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指骨瞬间渗出血丝,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刺目的红点。
“证据?”他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念辞手中的瓶子,那眼神像是要将它连同宋绾卿一起焚烧殆尽,“这难道不是证据?!我这就把它塞进她嘴里,让她自己尝尝这‘护心药’是什么滋味!”他作势就要冲出去。
“霍沉舟!”苏念辞厉声喝止,一步挡在他面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拦住这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她仰头直视着他燃烧着痛苦和狂怒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残酷地砸下:“这只能证明她带了不明药物进病房,接触了输液管!她有一百种借口可以搪塞!‘不小心沾到的’、‘护士配错了药’……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人心的痛楚,“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现在撕破脸,你父亲怎么办?谁来守着他?下一次,她会用更隐蔽、更致命的方式!我们连这点残存的‘证据’都抓不到!”
“那你要我怎么办?!”霍沉舟低吼出来,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沙哑,像受伤野兽的悲鸣。他指着床上形销骨立的父亲,手指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而剧烈颤抖,“看着他被那个毒妇……一点点毒死?!看着她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绝望。滚烫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冲出他猩红的眼眶,沿着他刚硬的面部线条狠狠砸落,洇湿了雪白的衣襟,留下深色的、绝望的印记。
那滴泪,灼痛了苏念辞的眼睛。她从未见过霍沉舟如此脆弱又如此暴烈的模样。心口像是被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窒息。她伸出手,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带着同样决绝的力量,紧紧握住他那只还在流血、紧握着注射器的手。冰冷的塑料针筒硌在两人掌心的血肉之间。
“忍!”苏念辞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玉石俱焚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的,“霍沉舟,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现在要忍,不是为了放过她,是为了让她死得更透!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的皮肉里,传递着刻骨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换药,我们就让她换!她下毒,我们就让她下!但每一次,我们都要像今天这样,拿到一点东西!这点滴的‘毒’,就是将来钉死她的棺材钉!”
她猛地举起手中那个小小的采样瓶,对着病房惨白的灯光,里面浑浊的液体如同恶魔的眼泪。“这一瓶,不够!我们要十瓶!一百瓶!我们要她每一次动手的铁证!我们要她亲口承认的录音!我们要所有能把她彻底碾碎、送进地狱的东西!”她的眼睛里燃烧着幽冷的火焰,那是一种被仇恨淬炼过的、近乎非人的冷静,“等到那一天,等到我们布下天罗地网,等到她再也无处可逃……我要亲手,”她凑近霍沉舟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气音,吐出淬毒的誓言,“把这注射器里所有的‘药’,一滴不剩地……灌进她喉咙里!”
霍沉舟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但那不是平静,而是风暴被强行压入深海的死寂。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那支象征死亡和复仇的注射器,看着苏念辞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同归于尽的决绝。他眼里的泪痕未干,血丝密布,可那深处翻腾的赤红岩浆,却一点点凝结成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抚过苏念辞冰冷的脸颊。指尖沾染着她皮肤上细微的寒意和他自己未干的血迹。然后,他猛地收紧了握住注射器和她的手,力量之大,让苏念辞痛得微微蹙眉,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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