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私立医院VIP楼层的走廊,长而空旷,如同一条冰冷的金属甬道。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带着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霍沉舟高大的身影凝固在手术室紧闭的门外,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极寒之地的黑色石雕。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下沾着点点暗褐色污迹的白衬衫,紧紧包裹着他紧绷的肩背线条。他背靠着冰凉刺骨的金属墙壁,头颅微微低垂,阴影浓重地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到近乎锋利的侧影。
时间被无限拉长、凝固。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如同恶魔不怀好意的独眼,将猩红的光线泼洒在他脚下冰冷反光的地砖上,也映亮了他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的手。那支刚刚从苏念辞胃里取出的微型录音笔,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棱角硌得掌骨生疼。可这清晰的痛感,比起胸腔里那团焚心蚀骨的焦灼,简直微不足道。
那扇门内,是他的整个世界正在承受着未知的煎熬。洗胃后的剧痛,食道黏膜可能的撕裂伤,甚至更糟……每一个念头都像淬毒的钩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反复搅动。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根本无法控制。脑海里翻腾的,全是她被按在冰冷检查床上痛苦挣扎的画面,是她吞下录音笔时决绝又破碎的眼神,是她蜷缩在他怀中不住颤抖的冰冷身躯。每一次回忆,都让那股压抑在胸口的暴戾气息更加汹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霍先生……”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容精悍的男人无声地靠近,是他的心腹保镖之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兆远那边的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录音笔……”他的目光落在霍沉舟紧握的拳头上。
霍沉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全部感官,都死死锁定在那扇厚重的、隔绝了生死的门上。直到保镖屏息等待了几秒,几乎以为他陷入了某种封闭状态时,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滞涩,抬起了那只紧握的手。
那只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极其僵硬地摊开掌心。那支微型录音笔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央,沾满的胃液和未干的血丝已经微微凝固,在走廊顶灯下泛着一种粘腻、冰冷、令人极度不适的光泽。它像一枚从地狱深处挖出的罪证,散发着绝望和痛苦的气息。
保镖立刻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笔接了过去,仿佛捧着的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迅速将其装入一个特制的防水防震证据袋中,密封好。
“立刻送到我们自己的技术中心,”霍沉舟的声音终于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沉甸甸的寒冰,“告诉他们,不计一切代价,恢复里面的数据。我要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的视线依旧胶着在手术室的门上,没有分给保镖一丝一毫。
“是!”保镖肃然应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在空旷中带起轻微的回响。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那盏红灯无声地亮着,像悬在霍沉舟心脏上的一把滴血的刀。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次心跳都像在重锤敲击着紧绷的鼓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手术室的门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滑响,向一侧缓缓开启。
霍沉舟猛地挺直了脊背,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步就跨到了门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走出来的主刀医生,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急切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神情尚算平稳的脸。他对着霍沉舟微微颔首:“霍先生。”
“她怎么样?”霍沉舟的声音紧绷得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
“手术很及时,万幸。”医生语速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但眼神里也有一丝后怕,“苏小姐食道下段和贲门部有较严重的机械性损伤和粘膜撕裂伤,引发了活动性出血,就是我们医学上说的Mallory-Weiss综合征。好在发现和送医都极其迅速,出血点已经在内镜下成功止血,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现在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
霍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下。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洗胃本身对胃黏膜就是一次巨大的刺激和损伤,加上之前的剧烈呕吐和异物通过造成的创伤……她的胃部现在处于高度敏感和脆弱的状态。未来一段时间,必须严格控制饮食,流质为主,温度适宜,避免任何刺激,否则极易诱发新的出血点。另外,食道的损伤也需要时间修复,吞咽会非常困难且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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