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猛烈敲击着实验室顶层的钢化玻璃,像无数细小的冰锥炸开,蜿蜒的水痕在冰冷的玻璃上爬行,模糊了外面城市灯火扭曲的光斑。苏念辞独自坐在黑暗里,只有面前巨大的显示屏散发着幽幽冷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屏幕上,两份基因序列图冰冷地并列着。
左侧是她自己的,右侧那份——来自宋绾卿那把被时间遗忘在旧宅角落的桃木梳,几根缠绕的发丝被三哥苏景珩手下的团队以最高精度提取、分析。苏念辞的指尖悬在鼠标滚轮上,微微颤抖,却迟迟没有勇气按下。
她追寻父母的死亡真相,追到了宋绾卿这条毒蛇身上,甚至怀疑父母的车祸与这个看似依附霍家生存的女人脱不了干系。她费尽心机拿到了宋绾卿的DNA样本,只想为复仇添上一块更坚实的砖石。
可屏幕上那残酷的结论,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她的心脏。
“遗传标记匹配度……99.99%……支持宋绾卿为苏念辞生物学母亲。”
每一个字符都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神经末梢。
“生母……” 这两个字在她舌尖滚过,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那个在霍家宴会上永远挂着得体微笑、眼神却淬着阴毒寒光的女人,那个她恨不能亲手撕碎的女人,竟是赋予她生命的人?荒谬!滔天的恨意在血脉的骤然链接下,翻搅成一种更加尖锐、更加混乱的剧痛。胃部一阵痉挛,她猛地捂住嘴,喉头腥甜翻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她死死盯着屏幕,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只有一种世界彻底崩塌的眩晕感,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口鼻。
“念辞?” 身后传来三哥苏景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刚结束一个通宵的实验分析,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却在看到妹妹惨白如纸的脸和屏幕上那刺目的结论时,脚步猛地顿住。“你……看到了?”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苏念辞没有回头,肩膀绷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寒冰。“为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是我母亲?那我的父亲是谁?她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又要害死……苏家真正的父母?”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苏景珩放下咖啡,走到她身边,将一份厚厚的纸质报告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样本来源绝对可靠,流程复核了三遍,结论无误。”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辨,“至于原因……念辞,有些答案,比我们想象的更肮脏。这份报告,或许是撬开她蛇蝎心肠的唯一钥匙。”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报告的最后一页,指向一个不起眼的注释:“看这里,她的线粒体DNA序列……非常罕见,几乎可以追溯到一个相当封闭、有特殊病史记录的古老家族分支。这个线索,价值连城。”
苏念辞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注释上。混乱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血脉的冰冷链接中冲撞、咆哮。生母?这个身份非但没有带来一丝温情,反而像最恶毒的诅咒,将她推入更深的炼狱。她猛地抓起那份厚厚的报告,纸张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钥匙?” 她扯出一个冰冷刺骨的笑,眼底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烈焰,“那我就用这把钥匙,亲手打开地狱的大门,把她……送进去!” 恨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宋绾卿,你欠苏家的血债,欠我的抛弃之恨,就用你的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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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振霆六十大寿的晚宴,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淌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将整个空间切割成无数闪耀的碎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昂贵香水与虚伪寒暄混合成的甜腻气息。宋绾卿无疑是这场盛宴的女王,一袭华贵的宝蓝色曳地长裙,颈项间璀璨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她挽着霍振霆的手臂,笑容温婉得体,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方显贵之间,每一个点头,每一次举杯,都精准地掌控着全场节奏,优雅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与恭维。
“霍夫人保养得真是太好了,和霍董站在一起,真是神仙眷侣!” 一个富太太奉承道。
宋绾卿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哪里哪里,是振霆福气好。” 她眼角的余光,却像淬了毒的蛛丝,精准地黏在了刚步入宴会厅的苏念辞身上。看到苏念辞一身素净的白色礼服,与自己周身的光华形成鲜明对比,宋绾卿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掌控全局的得意。
苏念辞无视了那些投来的或好奇或评估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她的脚步很稳,背脊挺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视线与宋绾卿在空中碰撞,没有火花,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宋绾卿主动松开霍振霆,摇曳生姿地迎了上来,手中香槟杯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苏小姐,真没想到你会赏光。”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清,“上次沉舟为你受伤的事,我还一直担心你心里有芥蒂呢。” 字字句句,看似关切,实则绵里藏针,暗指苏念辞是扫把星,更是在霍振霆面前不动声色地给儿子上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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