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余威仍在窗外呜咽,冷光灯管在霍氏集团顶层走廊投下惨白的光晕。空气里那股甜腻的死亡气味——氰化物的苦杏仁、陈立喉间涌出的暗血、林薇失禁的臊臭——顽固地粘附在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冰渣。霍沉舟的背影在惨白的光下拉得很长,绷紧的肩线如同沉默的山脊。保安如临大敌,用警戒线粗暴地圈禁了那间刚刚吞噬了两条性命的会议室,也将里面残余的“内鬼”隔绝成待宰的囚徒。苏念辞指尖隔着薄薄手套,无声地摩挲着口袋里那片沾血的锯齿状贴膜残片,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鳞片。这残片,霍启明临死前怨毒的诅咒——“那位先生”,陈立喉间致命的苦杏仁……一张无形的网,带着血锈味,正从四面八方收紧。
“霍总,苏小姐。”安保主管的声音干涩紧绷,递过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名单,“所有接触过会议室饮用水和茶点的人员,初步筛查记录。还有……霍启明先生和陈总监的遗体,法医正在路上。”
霍沉舟没有回头,只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穿透走廊尽头的黑暗,仿佛要撕裂那重重雨幕。苏念辞接过名单,指尖划过那些熟悉或不甚熟悉的名字。视线最终落在“苏瑾瑜”三个字上。她的二哥。一个在苏家存在感稀薄、被公认为懦弱无能、只知风花雪月的纨绔。名单显示,会议开始前半小时,他曾在休息区的自助咖啡机旁短暂停留。
心口像是被冰冷的针尖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苏家破产时,苏瑾瑜是如何在债主面前痛哭流涕,又是如何在林柔霜的蛊惑下,颤抖着签下那份将她推入深渊的股权转让书……懦弱,墙头草。一个被林兆远轻易捏在手心的废物。他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带着不祥的预兆。
“我二哥?”苏念辞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峭,“他也被请来‘开会’了?”她刻意加重了“请”字。
安保主管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苏二少?他…他刚才吓坏了,在休息室那边吐得一塌糊涂,已经让人送他下楼了。应该只是路过,碰巧倒了杯水。”
碰巧?苏念辞眼底的冰层又厚了一分。在霍氏权力中枢风暴眼的边缘“碰巧”出现?她不再言语,只对霍沉舟低声道:“我去看看。” 没等他回应,她已转身,高跟鞋敲击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而孤绝的回响,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霍沉舟的目光终于从雨幕收回,落在她决绝的背影上,那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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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负三层。空气湿冷,混杂着机油、灰尘和雨水渗入的土腥味。惨白的灯光在巨大的水泥承重柱间切割出大块浓重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最偏僻的角落,像一块融入黑暗的礁石。
苏念辞走近时,看到苏瑾瑜正背对着她,弯着腰,一只手死死撑在冰冷的车顶盖上,另一只手捂着嘴,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干呕声断断续续传来,在空旷死寂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狼狈。他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胡乱丢在车后座,只穿着皱巴巴的丝质衬衫,后背被冷汗浸透了一大片,紧贴着微微佝偻的脊背。
听到脚步声,苏瑾瑜猛地转过身,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青,眼睛里布满了惊魂未定的血丝,额发被冷汗黏在惨白的皮肤上。看到是苏念辞,他像是受惊的兔子,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重重撞在车身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念…念辞?”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恐惧,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不敢与她对视,“上面…上面怎么样了?我…我听说死了人…太可怕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他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下去。这副模样,与苏念辞记忆中那个懦弱无能的二哥形象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苏念辞在他面前两步处站定,没有再靠近。停车场惨淡的光线勾勒出她冰冷而清晰的侧脸轮廓,眼神如同手术刀,锐利地审视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抽搐和躲闪。“二哥,”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压抑的空气,“会议开始前,你在休息区。只倒了杯水?”
苏瑾瑜的身体又是一震,眼神更加慌乱,几乎要哭出来:“我…我就是路过!口渴…想喝点水…谁知道…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念辞,你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急切地辩解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念辞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因为紧张而不断绞动的双手上,最终,定格在他右手衬衫袖口内侧边缘——那里,沾染着一小块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污渍,颜色极淡,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形状……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水渍边缘,但边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黏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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