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U盘边缘几乎要嵌进霍沉舟掌心的血肉里,染血的金属传递着刺骨的寒意,与监控画面里宋绾卿淬毒的微笑针锋相对。父亲霍振廷灰败枯槁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针尖悬停的毫厘之间,是万丈深渊。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压得实验室里仅存的仪器嗡鸣都显得刺耳欲聋。
“老地方…”霍沉舟的声音嘶哑地碾过死寂,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城西废弃的第三化工厂,地下原料处理区。”那是林兆远早年一处失败的投资,早已荒废多年,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钢铁坟墓。他缓缓抬眼,眸底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永夜寒潭。那支悬在父亲命脉上的毒针,此刻也悬在了所有人的心尖。
“我去。”苏念辞斩钉截铁,伸手就要去拿他掌中染血的U盘。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边缘,就被霍沉舟猛地攥住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蹙眉。
“她点名要的是‘你们’。”霍沉舟的声音毫无波澜,死寂得可怕,攥着她的手却像铁钳,“她就是要看我们痛苦,看我们挣扎,看我们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他扯动嘴角,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弧度,“那就让她看个够。” 他松开手,将U盘重重拍进苏念辞掌心,转身大步走向实验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合金箱,快速输入密码。箱盖弹开,里面是两件轻薄的防弹内衬背心,几枚特制的微型烟雾弹和强光爆震弹,还有两把结构紧凑、线条流畅的黑色手枪。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惨白的灯光下幽幽闪烁。
苏念辞看着他将装备一件件取出、检查、装配,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走向毁灭祭坛般的决绝。她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将那枚沾着两人鲜血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棱角硌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坠入冰窟的窒息感。她迅速套上内衬,接过霍沉舟递来的枪,沉甸甸的金属重量压在掌心,带来一丝冰冷的、支撑她站立的真实感。
“走。”霍沉舟只吐出一个字,率先拉开实验室沉重的金属门。门外的走廊灯光昏暗,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甬道。
废弃化工厂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城西荒凉的夜色里。巨大的裂解塔锈迹斑斑,扭曲的管道如同怪物的血管,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化学药剂残留和尘土混合的腐败气息。死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踩在碎裂水泥地和金属废料上发出的轻微声响,被空旷放大,敲打着紧绷欲裂的神经。
地下原料处理区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沉重的、布满锈蚀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光。霍沉舟抬手,示意苏念辞止步。他侧身贴在冰冷的、布满锈迹和剥落涂层的门边,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视着门缝后的空间。里面空间异常巨大,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中央区域被几盏悬挂的、光线极其暗淡的应急灯勉强照亮,勾勒出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轮廓。
是宋绾卿。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旗袍,身姿挺拔,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弃传送带旁,如同置身于一个荒诞的舞台。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那抹惯常的、温婉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却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透着非人的冰冷和掌控一切的残忍。
霍沉舟的目光越过她,如同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更深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张简陋的行军床。霍振廷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薄毯,维生设备的微弱指示灯在黑暗中如同垂死的萤火,一闪,一闪。距离太远,看不清父亲的面容,但那毫无生气的姿态,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霍沉舟的眼球,直抵心脏最深处。
“沉舟,念辞,”宋绾卿温柔的声音在巨大的、充满回音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亲昵,“真是守时的好孩子。东西呢?”
霍沉舟一步踏了进去,苏念辞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他径直走到距离宋绾卿五步远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一座压抑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出毁灭的岩浆。他摊开手,掌心躺着那个染血的U盘,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暗红的血迹和冰冷的金属形成刺目的对比。
“放人。”霍沉舟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废话,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冻结空气的杀意。
宋绾卿的目光落在那枚染血的U盘上,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玩味的欣赏。“啧,看来你们真的很在乎这老东西。”她优雅地伸出手,保养得宜的手指在昏暗中泛着玉色的光泽,“给我。验过货,我自然会兑现承诺。”
就在霍沉舟手指即将松开U盘的刹那——
“唔…呜…” 一声极其微弱、痛苦压抑的呻吟,突然从他们侧后方一片堆叠着巨大废弃反应釜的阴影里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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