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密集敲打着实验室特制的隔音玻璃,发出沉闷的鼓点。室内,只有服务器阵列低沉持续的嗡鸣,以及霍沉舟指尖敲击键盘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嗒嗒声。屏幕上,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加密数据流闪烁着幽绿的光,映亮他眼下的青黑与眸底深潭般的沉郁。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衬衫领口微敞,喉结滚动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疲惫,只有敲击键盘的手指依旧稳定、精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酷。
终于,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据流猛地一滞。
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几何密码锁图形骤然出现,中心处,一个微小的、由0和1组成的螺旋结构正缓缓旋转——那是林柔霜记忆芯片的最终壁垒。
“找到了。”霍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灌下杯中早已冰冷的浓咖啡,苦涩灼烧着喉咙,也短暂地驱散了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倦意。指尖在键盘上划出残影,一段段精心编写的破解程序被高速加载、运行。屏幕上的几何锁结构开始剧烈震颤、扭曲,那螺旋核心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发出刺目的红光,警报图标疯狂闪烁,尖锐的蜂鸣声几乎要刺破耳膜!冰冷的汗珠瞬间从霍沉舟额角滚落。
他瞳孔紧缩,手指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几乎带起风声。一行行复杂的指令强行注入,强行压制芯片内部自毁程序的启动。屏幕上红光与代表入侵的幽绿光芒激烈地互相吞噬、撕咬,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服务器不堪重负的尖锐嗡鸣,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仿佛被这无声的电子战争绷紧,充满了毁灭前令人窒息的张力。
“嘀——”
一声轻响,如同紧绷到极致的琴弦终于断裂。
红光骤然熄灭,代表入侵的幽绿光芒彻底占据屏幕。那个变幻莫测的几何锁图形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无声溃散,最终化为一片深邃的黑色背景。一行简洁的白字浮现:
**“核心访问权限已获取。记忆数据流开启中…”**
成了!
霍沉舟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重重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因长久维持高强度状态而隐隐作痛。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吞没。然而,屏幕中央骤然亮起的画面,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画面极其模糊,像是隔着被水汽浸透的毛玻璃,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却足以辨认出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场景——
**是念辞的母亲,苏夫人!**
她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曾经温婉的容颜只剩下生命被急速抽离的灰败。一个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身影站在床边,正用一支细长的注射器,将某种冰冷的液体缓缓推入她的静脉点滴管。那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不祥的幽蓝。
“妈——!”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唤,带着属于少女念辞的绝望穿透电流杂音,狠狠撞进霍沉舟的耳膜!画面猛地晃动,镜头似乎被人强行拉远、旋转,混乱中捕捉到病房门口一闪而过的半张脸——年轻版的林柔霜!她脸上交织着巨大的惊恐和一种扭曲的、被强迫的麻木,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想要尖叫,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画面剧烈晃动、旋转,最终定格在天花板刺目的白炽灯上,伴随着沉重的倒地声和苏夫人最后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画面彻底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雪花。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霍沉舟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指骨瞬间破皮,鲜血蜿蜒而下,滴落在键盘的缝隙里。巨大的愤怒和尖锐的悲痛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再狠狠搅动。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场谋杀的现场!看到了念辞母亲生命被强行掐灭的瞬间!而林柔霜,那个念辞曾经视若亲妹的人,竟是这场罪恶的目击者,甚至可能是……参与者?
就在这时,实验舱内,一直处于深度镇静状态的林柔霜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束缚带在她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上勒出深红的印痕。她紧闭的眼皮疯狂跳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仿佛被那被强行唤醒的、深埋于芯片深处的恐怖记忆扼住了呼吸。
“不…不要…不是我…” 她破碎的音节在死寂的实验室里回荡,带着濒死的恐惧,“钥匙…钥匙在…在…” 声音戛然而止。
“警告!核心意识波动异常!记忆层自毁程序二次启动!倒计时:30秒!”
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屏幕上,代表林柔霜脑波活动的曲线陡然飙升到危险峰值,旁边的倒计时数字冷酷地跳动着:29…28…27…
霍沉舟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倒计时,以及旁边一个孤零零的、闪烁着红色惊叹号的按钮——“强制上传:立即提取并上传所有已破解记忆数据至安全终端(高风险:可能导致受体不可逆脑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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