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词,从赵沐笙的脑海中冒出来时,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的。
就是委屈。
他从她那细微的颤抖,和压抑的抽噎中,感受到的不是痛苦,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极其复杂的,名为“委屈”的情绪。
为什么会委屈?
赵沐笙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看着角落里这个哭得梨花带雨,却依旧不肯让他碰的小可怜。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边那柄被她抱在怀里的剑。
然后,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被她亲手丢在地上的,属于自己的枕头。
枕头……
角落……
剑……
委屈的眼泪……
还有……之前在茅屋外,孙芷君看着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灼热的、带着爱慕的眼神。
以及,阿萤在更早之前,看到孙芷君时,那默默擦拭剑锋的动作。
无数个被他忽略的细节,无数个零碎的线索。
在这一刻,如同被一道闪电,猛地串联在了一起!
轰——!
赵沐笙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终于,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个傻丫头……
她根本不是因为杀了人而害怕。
她也不是因为被冷落而难过。
她这是……
吃醋了啊!
她把他的枕头扔掉,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刚才孙芷君坐过那个位置!
是因为那个枕头上,可能沾染了另一个女人的气息!
她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抱着剑,不是在自我惩罚,也不是在害怕。
她是在用这种笨拙的、幼稚的方式,在宣告自己的不满!
她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在表达她的恐惧!
她怕。
她怕那个叫孙芷君的女人,会把她的夫君抢走。
她怕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她的温暖和依靠,会分给别人。
她就像一只护食的小兽,当发现有别的野兽,在觊觎自己最珍贵的宝藏时,她会龇起獠牙,亮出利爪。
可当她发现,自己的宝藏,似乎对那个外来者,也抱有好感时。
她所有的凶狠,都变成了无助和委屈。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划定自己的领地,来表达自己的不安。
想通了这一切,赵沐笙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滚烫的柠檬水里,酸涩、滚烫,又带着无尽的柔软与怜惜。
他没有再试图去拉她。
他只是绕到了她的身后,然后,缓缓地,蹲下。
他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姿态,从背后,将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冰冷而颤抖的小小身躯,整个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阿萤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是一种被侵犯了安全距离的本能反应。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那力道,轻得像猫爪在挠痒。
赵沐笙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用自己的胸膛,去贴紧她冰凉的脊背,用自己的体温,去一点点融化她的倔强。
挣扎,停下了。
她不再动弹。
任由他抱着,像一尊放弃了抵抗的冰雕。
赵沐笙就这么抱着她,安静地,感受着怀中那具身体从僵硬到一丝丝的软化。
许久。
他才缓缓起身。
他将她连人带剑,像抱起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打横抱了起来。
她很轻。
轻得让他心疼。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回床边。
他没有去看地上那个孤零零的枕头。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阿萤下意识地想往床角缩,却被他用手臂轻轻拦住。
她抬起头,一双哭得红肿的、水汽氤氲的琉璃眸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赵沐笙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没有不耐。
只有他从未见过的,郑重,认真,以及……化不开的温柔。
“阿萤。”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要记住。”
阿萤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新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赵沐笙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在宣读一道神圣的誓言。
“你是家人。”
“她们,是外人。”
家……人?
外……人?
这两个词,像两道截然不同的雷电,同时劈进了阿萤那片混沌的脑海。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他,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撼而微微放大。
赵沐笙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他俯下身。
在阿萤那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眼眸注视下,他温热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她光洁的、带着一丝冰凉的额头上。
那是一个无比珍重的吻。
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最纯粹的安抚与承诺。
“这个家,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女主人。”
轰!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萤脑海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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