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温乐瑜是被冻醒的。身上的薄被不知何时滑到了脚边,粗布褥子硌得骨头生疼。她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出租屋的天花板,而是糊着报纸的土坯墙,墙角结着层白霜,冷得人牙酸。
“醒了?”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烟草和皂角混合的味道。温乐瑜猛地转头,撞进一双深黑的眼眸里。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旧褂子,肩宽背阔,下巴上冒出些青色胡茬,看着就像块没打磨过的糙石头。
这是陆峥,书里那个成熟稳重的军人,本该是闺蜜林俏的丈夫。可现在,他睡在自己身边,军绿色被子盖到两人腰际,昨夜的记忆像碎玻璃碴子,扎得她心口发慌——她和林俏穿书时慌不择路,拜堂时竟错牵了红绸,把本该嫁给弟弟陆野的自己,塞进了哥哥陆峥的洞房。
“我……”温乐瑜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手指绞着被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故意的……”
陆峥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结实的肩膀,上面还有道浅疤。他没看她,只拿起枕边的军帽扣在头上:“穿好衣服,娘在外面等着。”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温乐瑜却吓得缩了缩脖子,想起书里写的,这位糙汉军人最是不苟言笑,对“搅乱婚事”的女人向来没好脸色。
她哆哆嗦嗦地套上那件红底碎花的嫁衣,针脚粗糙,磨得皮肤发痒。推开门时,冷风灌进领口,她差点打个喷嚏,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后颈。陆峥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烫得她脖子发红。
“外面冷。”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就往堂屋走,军靴踩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温乐瑜赶紧跟上,低着头看他的脚后跟,忽然想起书里的剧情——她这个“胆小懦弱的娇软可怜”,本该嫁给弟弟陆野,却因为错嫁,要被陆家赶去乡下当知青,最后冻毙在雪地里。而林俏那个“怪力张扬的大小姐”,本该配哥哥陆峥,却阴差阳错嫁给了弟弟,最后被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陆野连累,落得个被婆家磋磨的下场。
“孽障!”
刚进堂屋,一个粗瓷碗就砸到脚边,汤水溅湿了裤脚。陆家娘叉着腰站在灶台边,三角眼瞪得溜圆:“让你嫁陆野那个混小子,你偏要抢你姐的婚事!现在好了,让陆家成了全村的笑柄!”
温乐瑜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她最怕这个“恶毒婆婆”,书里写她能徒手拧断鸡脖子,骂起人来能把墙皮震掉。
就在这时,陆峥往她身前一站,后背挺得笔直:“娘,是我让她进来的。”
陆家娘的火气瞬间转到儿子身上:“你还护着她?她就是个搅家精!”
“婚事是我应下的。”陆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从今天起,她是我媳妇,您要是再动她一下,我就搬去部队住。”
陆家娘被噎得直翻白眼,狠狠剜了温乐瑜一眼,摔门进了里屋。
温乐瑜攥着衣角,指尖泛白。陆峥转头看她,眉头皱了皱:“吓傻了?” 见她点头,他忽然弯下腰,从灶膛里掏出个烤得焦黑的红薯,掰开递过来,“吃吧,甜的。”
焦糊的香气钻进鼻子,温乐瑜咬了一小口,烫得直哈气,眼泪却掉了下来——书里可没写,这个糙汉军人还会给人烤红薯。
另一边,林俏正把陆野按在柴房的柱子上。她穿着那件本该属于温乐瑜的红棉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手上还攥着根擀面杖。
“小混混,敢占老娘便宜?”林俏的声音比陆野还响亮,“信不信我把你胳膊拧成麻花?”
陆野是个典型的不学无术的主,头发留得老长,嘴角还叼着根草,此刻却被林俏按得动弹不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刚才被林俏“教训”的。
“姐!亲姐!我错了还不行吗?”陆野讨饶道,“谁让你昨天拜堂时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不追你,你不就跑没影了?”
“少废话!”林俏手一松,陆野踉跄着撞到柴堆上,“从今天起,给我规矩点!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力大如牛’!” 她说着,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柴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头竟断成了两截。
陆野看得眼睛发直,忽然吹了声口哨:“我媳妇儿真厉害!比村头的老黄牛还有劲!”
林俏本想再给他一下,听这话却愣了愣,脸颊腾地红了。这混小子,嘴还挺甜。
早饭时,两妯娌坐在一张桌上,眼神一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和庆幸。温乐瑜小口啃着红薯,眼角的余光瞥见陆峥正往她碗里夹咸菜,动作生硬,却带着股认真劲儿。而林俏那边,陆野正举着个白面馒头,献宝似的递到林俏嘴边:“尝尝?我偷偷藏的,我娘都不知道!” 林俏张嘴咬了一大口,差点把陆野的手指头也咬下去。
陆家娘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碍于陆峥的话不敢发作,只能扒拉着碗里的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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