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窗时,温乐瑜正蜷在陆峥怀里数他袖口的补丁。军绿色的布料磨得发亮,三个补丁歪歪扭扭地缀着,是她上周一针一线缝的。陆峥的呼吸落在她发顶,带着淡淡的煤烟味——昨晚他守在灶房烧炕,怕她冻着,愣是添了三回煤。
“醒了?”他忽然睁眼,睫毛上还沾着点未散的困意,粗糙的手掌往她后颈探了探,“没冻着吧?炕还热乎。”
温乐瑜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有点扎人却暖得安心。窗外的雪下得紧,八零年的冬天似乎比书里写的更冷,可她怀里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踏实。
“陆野你个混蛋!把我藏的冻梨偷吃了!”院外传来林俏的怒吼,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木箱被踹翻了。
陆峥低笑一声,捏了捏温乐瑜的脸颊:“你闺蜜这嗓门,能把雪都震化了。”
温乐瑜披了件陆峥的军大衣推开门,雪沫子扑面而来。林俏正叉着腰站在柴房门口,陆野蹲在地上扒拉木箱,手里还攥着半只冻梨,嘴角沾着黑褐色的汁。“就吃了一个!”他举着冻梨喊冤,“谁让你藏那么严实,我找了半天才摸着。”
“少狡辩!”林俏说着,却弯腰从木箱底摸出个油纸包,往陆野手里塞,“给,你上次说想吃的糖蒜,我腌了一坛子。”
陆野眼睛一亮,刚想接,却被雪滑倒,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里。林俏笑得直不起腰,却第一时间冲过去拉他,手指被他冻得通红的手攥住,往自己怀里揣了揣:“八零年的冬天冻死人,不知道揣兜里捂捂?”
温乐瑜看着他们在雪地里打闹,忽然想起穿书那天。她和林俏在八零年的老供销社门口,手里捏着烫金的结婚证,才发现红本本上的名字错得离谱——本该嫁给弟弟陆野的她,照片旁边印着哥哥陆峥的名字;而林俏的结婚证上,却是陆野那个小混混的大头照。当时林俏当场就把陆野摁在雪地里,骂他“换了结婚证”,现在想来,那点拳脚早成了打情骂俏的由头。
早饭时,陆母把一碗红糖姜茶往温乐瑜面前推了推,瓷碗边缘还留着点磕碰的缺口——是林俏上次抢陆野的窝头时摔的。“今天去公社领救济粮,”老人家往她碗里卧了个鸡蛋,“你跟林俏在家守着,雪大路滑。”
“我想去。”温乐瑜搅着姜茶,蒸汽模糊了镜片,“书里说救济粮里有白面粉,我想给你蒸馒头。”
陆母刚想皱眉,陆峥已经把鸡蛋剥好壳递过来:“我牵着你走,摔不了。”他往她兜里塞了个暖水袋,是用部队发的军用水壶灌的热水,“八零年的暖水袋金贵,揣好了。”
林俏立刻拍桌子:“我也去!陆野那混小子昨天说要给我买红围巾,我得盯着他!”
陆野举着窝头保证:“买!必须买!我媳妇戴红围巾,比年画里的姑娘还好看!”
公社的粮站挤满了人,雪水混着泥,在地上积成了冰。陆峥一路把温乐瑜护在怀里,遇到结冰的地方就把她抱起来,引来不少人打趣:“陆峥这是把媳妇当稀世珍宝呢!”他也不恼,只低声对温乐瑜说:“别抬头,看我肩膀就行。”
温乐瑜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忽然听见粮站角落传来争执声。是村西头的刘婆子,正抢一个瘦小姑娘的粮本:“你爹娘都下乡了,留着粮本也是浪费!”
林俏当即就炸了,甩开陆野的手冲过去:“放开她!八零年的规矩是按劳分配,你凭啥抢人家的粮本?”
刘婆子斜睨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懂啥?这丫头片子弱不禁风,迟早跟她娘一样死在知青点!”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温乐瑜心里——书里写她就是在下乡知青点,被刘婆子抢了粮本,冻饿而死。她攥紧陆峥的衣角,指尖都在发抖。
陆峥忽然把她往身后一护,声音不高却带着军人的硬气:“刘婶,粮本上写着谁的名字,粮就该给谁。”他从怀里掏出个窝窝头,塞给那小姑娘,“先垫垫肚子。”
刘婆子还想撒泼,陆野忽然把林俏往身前推了推:“我媳妇一拳能劈碎五块砖,刘婶要是想试试……”
林俏配合地攥紧拳头,指节“咔咔”响。刘婆子吓得后退半步,骂骂咧咧地走了。那小姑娘抱着窝窝头,小声说:“谢谢姐姐,我叫安安,我爹娘是知青,说春天就回来接我。”
温乐瑜心里一动——书里也有个叫安安的小姑娘,最后冻死在了粮站门口。她摸出兜里的暖水袋,塞给安安:“拿着,暖和。”
回去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陆野果然给林俏买了红围巾,笨手笨脚地给她围上,围巾梢都缠成了团。林俏瞪他:“八零年的红围巾是这么围的?”却没把围巾摘下来,红着脸往他身边靠了靠。
陆峥把温乐瑜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往她手心里塞了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刚才没吓着吧?”
温乐瑜摇摇头,看着安安远去的背影,忽然说:“陆峥,我们把安安接回家住吧,等她爹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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