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山雾像被揉碎的月光,泼在竹枝间凝成流动的银影。阿竹将玉佩贴在额前,玉光刺破雾霭的刹那,正撞见艮位竹丛的诡异 —— 那些盘在岩石缝里的竹根突然泛出磷光,像无数条青黑色的蛇,鳞甲似的竹节相互摩擦,发出 “咔啦咔啦” 的声响,根尖的倒刺在微光下闪着冷光,倒刺映出的影子竟与三百年前石碑上的蛇纹重合。
“艮位属山,笛尾朝南。” 异乡人话音未落,左手已攥住笛尾的黄竹纹,手腕顺时针一转,动作快得带起道残影。笛尾精准指向正南的瞬间,笛孔里喷出的银粉突然在半空炸开,化作片微型山影,山尖正对着最粗的那根竹秆。竹秆应声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盘着的竹制锁链,链环上布满尖刺,随着裂开的动作 “哗啦啦” 散开,链环的影子在地上组成个残缺的阵法图,缺角处恰好对着青瑶离去的方向。
东南方的 “沙沙” 声突然变调,像有无数只虫豸在竹枝上爬行,又像有人在雾里低声念咒。阿竹转头时,正看见片细竹从雾里钻出来,竹节处的竹环泛着油光,针孔里渗出的蚀竹粉在空气里凝成淡绿色的雾,雾中隐约浮现出人影 —— 是穿着青面教服饰的虚影,正朝着他们拱手作揖,可面容却是模糊的,像被水打湿的墨迹。
异乡人拽着她旋转避开竹枝时,阿竹的余光瞥见竹梢的毒粉容器 —— 那是个掏空的竹节,内壁刻着螺旋纹路,转动时能均匀喷洒毒液,而容器底部连着根极细的竹丝,像蜘蛛丝似的绷在半空。竹丝上沾着的雾珠突然亮起,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个梳双丫髻的女子正往竹节里填蚀竹粉,侧脸竟与青瑶有七分相似。“这些竹丝比头发还细,沾了雾水才勉强能看见。” 他喘着气说,左肩的破洞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肿胀,焦糊味里混着点淡淡的檀香,像是祠堂里供奉的线香烧到了尽头。
陈五的罗盘突然发出 “嗡” 的震颤,针尖的竹叶倒转过来,直指脚下的石板。“是翻板陷阱!” 他话音未落,阿竹就听见脚下传来 “咔嚓” 声,低头看见石板的裂缝里,半透明的竹制触须正往上钻,触须尖端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仔细看才发现是空心的,里面灌满了蚀竹粉,粉粒在触须里流动,像无数只发光的萤火虫。
翻板下的竹刺阵暴露出来时,阿竹胃里一阵翻涌 —— 那些竹刺的尖梢缠着干枯的布条,布条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痂,血痂在玉光下显出字痕:“青氏守竹人”。而刺阵底部的竹制齿轮正在转动,带动刺尖微微颤动,像无数只饥饿的嘴在开合,齿牙摩擦的声音里混着细碎的 “咯吱” 声,像是有人在雾里吹骨笛,听得头皮发麻。
离位竹丛的焦糊味越来越浓,阿竹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渗出了血珠。“雾里有毒!” 她抹了把脸,掌心立刻沾上点淡绿色的粉末,“是竹屑毒粉,肉眼看不见,沾了汗水就会化!” 陈五往空中撒了把双生花粉,粉粒在雾里炸开片红光,照亮了无数悬浮的毒粉颗粒,它们像萤火虫似的飘向众人,接触到花粉的瞬间,爆出小小的绿火,火光中突然闪过些破碎的画面:青瑶跪在还魂竹前祈祷,竹针上的血珠滴在竹根上,竟开出朵银色的花。
那只竹蛇扑向赵老四时,阿竹看清了它的构造 —— 竹珠眼睛里的水银顺着瞳孔的螺旋纹路流动,映出他们的影子在里面被绞成碎片,而蛇腹的鳞片是用薄竹片削成的,边缘淬了毒,每片鳞片都能单独竖起,像把把微型的刀。鳞片翻转时,突然露出背面的刻字:“青面教第三十七代祭器”。异乡人踩碎它七寸的刹那,蛇头突然弹起,毒牙狠狠咬在他的靴底,虽然没咬破皮肉,却在皮革上留下两个深洞,毒液顺着洞眼渗进去,将袜子蚀出两个黑洞,边缘的纤维正在溶解,溶解的液体里竟浮出个小小的竹制令牌,上面刻着与石碑同源的 “和” 字。
“这蛇的关节里藏着弹簧!” 他劈断蛇身时,断口处弹出根寸许长的竹刺,擦着陈五的脸颊飞过,钉在后面的竹秆上,刺尖的毒珠缓缓破裂,流出的墨绿色液体顺着竹纹往下爬,所过之处,竹皮迅速变黑腐烂,露出里面发黄的竹肉,竹肉的纹路竟组成句残缺的咒文:“双生归位,青瑶……”
当兑位的竹枝网罩下来时,阿竹真正体会到了绝望 —— 头顶三丈高的竹杈上,突然垂下十几根缠满倒刺的竹绳,像巨蟒吐信似的往脖子上绕,而脚下的翻板再次下陷,露出的竹刺阵比刚才深了一倍,刺尖沾着的黏液顺着沟槽往他们的方向流,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的倒影突然变了:阿竹的影子变成了梳双丫髻的女子,异乡人的影子则戴着青面教的面具。
更可怕的是,竹枝网的缝隙里,能看见西侧的密林边缘,十几个黑影正贴着地面滑过来,竹制的关节发出 “咔嗒” 声,像一群正在逼近的巨型蟑螂。黑影经过的地方,竹丛突然开出白色的花,花瓣上的纹路与还魂竹的叶片一模一样,却在接触到月光时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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