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上的蓝色分界线被米小圈亲手擦除后,他着实安分了好几天。那张光洁的桌面,仿佛也映照着他心里某种微妙的变化——至少,他不再觉得旁边那个坐得笔直的身影那么碍眼了。
但这份短暂的和平,很快就被一本小小的、封面印着猫咪图案的笔记本打破了。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米小圈踩着铃声冲进教室,气喘吁吁地刚坐下,就看见李黎不慌不忙地翻开那本猫咪笔记本,拿起一支贴着星星贴纸的笔,在上面写着什么。阳光洒在本子上,那猫咪的笑脸看起来格外刺眼。
“喂,你写什么呢?”米小圈好奇地探过头去。
李黎“啪”地一声合上本子,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含羞草。“没什么,班级日志。”她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
米小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太在意。直到下午的自习课。
自习课是米小圈最快乐的时光,也是他“多动症”高发的时段。他先是和前排的姜小牙用纸条“电报”交流最新漫画剧情,被英语老师临时来看班时抓了个正着,训斥了两句。老师刚转过身,他就偷偷从桌子里摸出零食,刚撕开包装袋,就听见旁边传来清晰的书写声。
他扭头,只见李黎面前摊着那本猫咪笔记本,她正一脸严肃地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下课铃一响,李黎被班主任王老师叫去了办公室。米小圈心里打鼓,假装系鞋带,磨蹭在教室门口。没过几分钟,李黎回来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紧接着,王老师就在门口喊住了正准备溜去操场的米小圈。
“米小圈,过来一下。”
办公室里,王老师看着垂头丧气的米小圈,敲了敲桌子:“自习课传纸条、吃零食?精力很旺盛嘛?看来是作业太少了?”
米小圈心里哀嚎,嘴上嘟囔:“老师,我错了……”
“错哪儿了?”王老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问。
“我不该……不该在自习课做与学习无关的事。”米小圈答得从善如流,心里却在大喊:李黎!肯定是她告的状!那本破本子,根本不是什么班级日志,是“米小圈罪行录”!
从办公室出来,米小圈憋了一肚子火。他气势汹汹地回到座位,李黎正在安静地写作业,那本猫咪笔记本就放在文具盒旁边,像一个小小的、耀武扬威的堡垒。
“李黎!”米小圈压低声音,带着兴师问罪的口气,“你那本子上,到底记了什么?是不是专门打我的小报告?”
李黎抬起头,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她偶尔会戴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这是纪律记录本。王老师委任我协助记录班级纪律情况,尤其是,”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米小圈一眼,“某些屡教不改的同学的典型行为。”
米小圈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你这是滥用职权!”
“我只是履行职责。”李黎重新低下头,笔尖在作业本上沙沙作响,“如果你行为规范,自然不会有把柄落在我手里。”
米小圈看着她那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恨得牙痒痒。那本猫咪笔记本,在他眼里瞬间从可爱变成了狰狞。它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李黎监督”之下。
接下来的日子,米小圈感觉自己活在了“监视”之中。那本笔记本就像一个无声的审判官。
语文课上他走神被提问,答非所问引得哄堂大笑,他瞥见李黎在笔记本上划了一笔;数学小组讨论,他因为思路清奇(或者说跑偏)和组员争论起来,声音大了点,回头就看到李黎在本子上记录;甚至他午休时和铁头在走廊追逐打闹,不小心撞到了别班同学,道歉回来后,也发现李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翻开了那个本子……
他试过抗议,试过理论,甚至试过趁李黎不注意想去偷看那个本子到底记了什么,但李黎把它保护得极好,从未让他得逞。他也试过“洗心革面”,努力做一个“行为规范”的人,但那实在太难了,他坚持不了一节课,就会故态复萌,然后又在书写声中懊恼不已。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本子逼疯了。他给李黎起了个外号,叫“铁面李书记”,当然,只敢在心里叫。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随堂小考上。
那天考数学,米小圈绞尽脑汁,还是被最后一道大题难住了。他抓耳挠腮,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急得满头大汗。就在这时,他的钢笔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竟然写不出字了!他使劲甩了甩,一滴硕大的墨水滴在了草稿纸上,晕开一团黑,钢笔依旧罢工。
完了!他心里一片冰凉。抬头看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旁边悄悄推过来一支中性笔。是李黎!她目光依旧盯着自己的试卷,仿佛只是随手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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