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玠那一下惊恐万状的瑟缩,像一根生锈的、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宜阳的心口,留下一个细小却尖锐无比的创口,汩汩地冒着酸涩的寒意。她看着他嘴角被自己方才带着怒气和不经意力道的手帕擦过而重新渗出的那一缕鲜红血丝,在那满是污浊的脸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痕迹,她的呼吸猛地一窒,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
胸腔里的怒火还在灼灼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可那怒火之下,更汹涌、更难以承受的是翻涌上来的心疼和一种对他如此糟践自己、如此恐惧躲避她的愤懑,一种对眼前这绝望困境的无力!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怕她怕到这种地步?!她明明…明明是想救他啊!
这股复杂激烈的情感如同沸水般冲击着她,让她眼睛里的水汽疯狂聚集,重若千钧,几乎要决堤而下。但她死死忍住了,尤其不能在萧景琛他们面前露出丝毫软弱!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将那股汹涌的酸涩强压回去,某种近乎偏执的、想要掩盖自己真实情绪、想要用更强烈的外在表现来震慑场面的蛮横占据了上风。
她不能温柔,不能安慰,至少现在不能!在这里不能!她得让他记住!记住这痛,记住这耻辱,记住以后谁再敢碰他,就要付出惨烈的代价!也或许…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用愤怒和凶狠来掩饰内心剧烈心疼和不知所措的笨拙方式。
于是,在所有人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宜阳顿在半空的手方向猛地一变,不再是拿着那方已然染污的手帕,而是倏地一下探出,五根纤细却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带着冰凉金镶玉指套的手指,精准地、狠狠地掐住了沈玠的下巴!
她的力气对于一个六岁孩童来说不算小,更何况带着一股狠劲,强迫他将那低垂的、恨不得埋进地里的头颅抬起来几分。这个动作突如其来,甚至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和娇憨外表极不相符的凶狠和戾气。
“唔…”下巴被冰冷坚硬的指套和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共同钳制住,被迫抬起,不可避免地牵扯到腰侧和下体的伤口,带来一阵闷痛,但沈玠哼都没哼一声,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掐住他下巴的手指上,集中在被迫抬起的、需要直面公主的恐惧上。
公主的手指…那么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惩罚性的力道和冰冷的金属触感。这触碰比之前所有的踢打辱骂更让他感到恐慌和…一种毁灭性的灵魂震荡。他被迫迎上公主的视线,虽然只是极短暂、极其模糊的一瞥,就立刻如同被炽阳灼伤般死死垂下了眼睫,浓密沾污的睫毛疯狂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抖得如同秋风残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散架。
宜阳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或许在黑暗中还残存过一丝极微弱星火的眸子,此刻却只剩下无边死寂和空洞,在与她视线接触的刹那,里面没有任何获救的欣喜,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滔天的羞耻和一种让她心胆俱裂的、浓稠如墨的自我厌弃。仿佛她的触碰,比萧景琛他们的凌辱更让他感到痛苦和绝望。
宜阳的心更痛了,痛得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强装出来的凶狠表情。她死死掐着他的下巴,指甲隔着指套几乎要嵌进他粗糙的皮肤里,声音因为强忍情绪而绷得极紧,甚至有些尖锐的失真,带着一种冰冷的、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看着本宫!”她厉声道,但沈玠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却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反而闭得更紧,仿佛隔绝开整个可怕的世界。
宜阳也不强求,或者说,她不敢再强求,怕看到他眼中更多的绝望,怕自己先崩溃。她凑近他,盯着他苍白干裂、沾满污秽的唇,以及那缕不断渗出、刺目惊心的血丝,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不高,却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庭院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警告和宣告:
“给本宫听清楚了!以后你这条命,你这身皮肉,就算再贱,再不堪!”她的目光猛地如同冷电般扫过一旁脸色各异的萧景琛和纨绔们,眼神如刀,最终又重重地落回沈玠脸上,带着一种血腥的占有欲,“也是本宫的!除了本宫,谁也不能动!谁碰,谁就是跟本宫过不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属于皇室公主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狠厉:“今日之事,看在皇兄面上,到此为止!但若再有下次——”她顿了顿,眼中猛地迸发出一股真实的、带着血丝的狠绝,那眼神竟隐约有了几分她父皇震怒时的影子,“你再敢让旁人这般碰你,欺辱你,作践你…让本宫的人丢了脸面…”
她刻意停顿,让那威胁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看着沈玠惨白的脸色和周围纨绔们下意识收缩的瞳孔,才一字一顿地吐出最血腥的惩罚:“本宫……本宫就剁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听到没有?!”
这威胁是如此血腥暴戾,从一个年仅六岁、玉雪可爱的公主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极致的违和感和冲击力,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庭院里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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