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正是那日赵宝偷偷去寻的钱公公!他瘦削的脸上挂着一丝冰冷的严肃,目光如电,迅速扫过通铺上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的身影。
“谁……谁是沈玠?!”钱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刻意拔高,划破凝滞的空气。
几乎是条件反射,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或同情、或麻木、或畏惧地,齐刷刷地、瞬间投向了最角落里那个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墙壁阴影中、正蜷缩成一团、无法控制地剧烈发抖的身影。
沈玠早在砸门声响起的第一瞬间,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被钱公公那锐利的目光和屋内所有的视线死死锁定,他更是如同被瞬间扔进了万丈冰窟,连血液都凝固了。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清晰的“咯咯”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喉咙被无形的恐惧死死扼住,一个字音也挤不出来。
“就是他!”一个迫不及待的、带着明显表现意味的声音响起。赵宝猛地从自己的铺位上下来,脸上堆着刻意的愁苦和担忧,手指指向沈玠,对着钱公公躬身道:“公公!就是他!沈玠!就是他……就是他夜里总有些……不便宜之处……弄得住处不清爽,气味实在难耐。小的们担心久了于规矩不合,也怕有什么不妥,这才禀报公公明察!”他言辞闪烁,却将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得已的举报者。
钱公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哼声,根本不看沈玠那充满绝望和乞求的眼神。他大手一挥:“拿下!”
两个身材高大的稽查太监立刻上前,毫不费力地将瘦弱不堪、几乎毫无重量的沈玠从角落里拖了出来。沈玠虚弱得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被轻易地拉扯到屋子中间,踉跄着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旧伤被牵扯,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眼前发黑。
“公公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公公……”沈玠破碎尖细、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规矩就是规矩!岂容你这奴才有置喙余地!”钱公公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验看!”
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太监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表情上前。沈玠像是被这命令刺激得突然爆发出最后一丝气力,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枯瘦的手臂死死护住自己,喉咙里发出绝望的、被扼住般的呜咽:“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能……不能啊!!”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抗让执行命令的太监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制住他。更多的太监上前帮忙,压制住他不断扭动的四肢。粗糙的手掌掰开他死死护住自己的胳膊,拉扯他早已破旧不堪的衣物。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清晨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冰冷的地面硌着他嶙峋的骨头,无数道目光——好奇的、鄙夷的、麻木的、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意味的——像无数细密的针尖,密集地落在他被迫暴露的狼狈和不堪上。这种公开的、赤裸的检验,这种被当众剥开最后一丝遮掩的屈辱和羞愤,如同沸腾的油,瞬间淹没了他,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烧毁。他徒劳地扭动着,哭泣着,哀求着,但那点微末的力量在绝对的压制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被彻底扯落。
冰冷污浊的空气瞬间毫无阻隔地接触到他最不愿示人的残缺和那些因旧年手术或照料不周而留下的、错综复杂的陈旧疤痕,或许还有些未能及时清理干净的痕迹,全都暴露无遗地、残酷地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短暂的一瞬,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随即,钱公公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充满了极度鄙夷的冷哼,猛地打破了这死寂:“果然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连自身都料理不清爽!就你这般模样,也配待在永宁殿这等地方?简直是污了地界!”
其他太监也跟着发出附和的低语和嫌恶的议论。
赵宝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同情,微微摇头,仿佛不忍再看。
而沈玠,在最后一点遮掩被彻底扯下、身体最不堪的秘密被完全暴露在冰冷空气和无数目光下的那一刻,所有的挣扎、哭喊、哀求,全都戛然而止。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彻底断裂、崩碎了。
他像被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彻底瘫软在地面上,变成了一具空壳。瞳孔涣散放大,失去了所有焦距,空洞地、直直地望着头顶那肮脏不堪的房梁。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汹涌滑落,混着脸上的污迹,但他自己似乎毫无所觉。
巨大的、灭顶的羞耻感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反而带来一种诡异的、万念俱灰的麻木和抽离。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感觉不到地面的冰冷,感觉不到那些目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飘离了这具破损的皮囊,悬浮在半空,冷漠地俯视着下方。整个世界都在他周围旋转、崩塌、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他不再有任何反应,不再有任何声息。
钱公公似乎满意于这彻底摧毁的效果。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宣布最终判决般的、冷酷的语气,高声喝道:“罪奴沈玠,行止不检,有亏职守,污浊宫苑,依内廷规矩严办!鞭二十!然后——”他嫌恶地指了指墙角那卷被一个太监从沈玠铺位下搜出来、此刻正拎在手里的脏污铺盖,“让他顶着这污秽之物,跪到西三所长街口,足两个时辰!让往来宫人都瞧清楚了,不守规矩、懈怠自身是个什么下场!以儆效尤!”
“是!”众太监轰然应声。
冰冷的、粗糙的绳索套上了沈玠麻木的手腕。那床散发着气味的脏污铺盖,被粗暴地、罩在了他的头上,蒙住了他的脸,堵塞了他的口鼻,也彻底蒙住了他眼前最后一丝微弱的光。
他被粗暴地推出了杂役房,推向那条宫人川流不息、象征着公开惩戒的西三所长街。
寒风如同呜咽,呼啸着卷过宫墙间的狭长通道,也卷走了杂役房里最后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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