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满场霎时一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志得意满的李四和一脸威严的管事太监。人赃并获,还能如何自证?
李四最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声音充满了嘲讽和恶意:“自证清白?呵!赃物都从你藏宝贝的包裹里搜出来了,你还想怎么狡辩?难不成要说这戒指是自己长腿跑进去的?还是想说这华服也不是你的,也是‘捡’来的?!”他刻意加重了“宝贝”和“捡”字,引来周围一阵压抑的窃笑。
管事太监姓于,在永宁殿也有些年头,素来以严厉刻板着称。他皱了皱眉,对沈玠此刻的“狡辩”显然十分不悦,沉声道:“沈玠,铁证如山,你若老实认罪,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再胡言乱语,企图混淆视听,休怪咱家不给你留情面!”
沈玠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嘲讽和威胁。他的目光终于从云锦贴上移开,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了于公公。那双眼眸深处,是一片望不到底的绝望深潭,但潭水表面却凝结着一层异常冰冷的理智。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于公公明鉴。奴婢请问,李四……是如何得知,这枚金戒指,一定是藏在……这件衣服里的?”
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李四。
是啊,搜屋时,大家只是胡乱翻找,并未有明确目标。是李四,径直就扑向床角,精准地扯出了那个包裹,并且毫不犹豫地就在那件华服里翻找,最终“找”出了戒指。整个过程流畅得……仿佛他早就知道戒指一定在那里。
李四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他千算万算,只顾着栽赃的兴奋和即将成功的快意,却忽略了这最关键的一点——他“发现”赃物的过程,太过“未卜先知”了!(李四内心:糟了!这人……这人怎么会想到这点?!)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那是……我那是眼尖!看出你藏东西的地方不对劲!你这包裹藏得那么严实,一看就有鬼!我不搜这里搜哪里?!难不成还指望你自己交出来吗?!”
于公公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疑虑,但他并未立刻表态,只是看着沈玠,等待他的下文。宫里的龌龊事他见得多了,此刻经沈玠一点,确实觉出些不寻常来。
沈玠对李四的咆哮充耳不闻,只是继续用那种平静得可怕的语气,看着钱太监,一字一句道:“回公公。此物……”他目光扫过那件云锦贴里,眼中迅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乃是殿下亲赐。奴婢卑贱,得此厚赏,惶恐万分,唯恐玷污,故深藏之。此事……除殿下与奴婢之外,本应无人知晓其存在,更无人知晓奴婢将其藏于何处。”
他顿了顿,呼吸微微急促,似乎提起这件事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
“奴婢藏匿此物时,小心翼翼,确认四周无人。”沈玠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但逻辑却异常清晰,“他或许……或许曾无意中窥见。但即便如此,他亦只应知有此物,而非知其内藏何物。”
他的目光转向李四,那眼神空茫,却让李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方才,搜身无果,李四便立刻断言赃物定在奴婢屋中。进屋之后,钱公公您下令搜查,众人皆在翻检箱笼被褥,唯有李四,目标明确,直奔床角暗处,径直取出此包裹,并一口咬定此物‘藏得严实,定有古怪’。”
“更者,”沈玠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解开包裹后,并未仔细翻检包裹用的锦缎,亦未查看其他可能,而是直接、且只在这件殿下亲赐的云锦贴里内部翻找!仿佛……仿佛他十分确定,那枚小小的金戒指,就一定被藏在了这件华服的夹层深处!”
“奴婢愚钝,实在想不通。”沈玠缓缓低下头,声音又低了下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若非早已知道戒指就在其中,李四……如何能如此笃定,如此精准地……‘找出’这枚戒指?难道他真有透视之眼,能隔着重锦,看见内里乾坤不成?”
“还是说……”他最后轻轻吐出了一句,却如同惊雷,“……这枚戒指,原本就是由他之手,放入其中的呢?”
静!死一般的寂静!
沈玠的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戳在要害之上!瞬间将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李四!
是啊,这一切太巧合了!李四的“未卜先知”,他的“精准定位”,他的“直奔主题”……这一切,如果用“他本就是栽赃者”来解释,岂不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李四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怀疑、审视和恍然大悟!
李四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比刚才的沈玠还要难看!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奴才,竟然在绝境之中,爆发出如此犀利的言辞,一下子就将了他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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