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野高校体育馆的空气,在预选赛当天仿佛被无形的手拧紧,充满了绷到极致的张力。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橡胶地板的微尘,被无数双球鞋反复摩擦升温,蒸腾出一种属于战场的、灼热而锐利的气息。场边,乌野的应援团早已就位,挥舞着旗帜,口号声整齐划一,如同擂响的战鼓。
星野晴站在场边,紧握着她的数据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扫过正在场上进行最后热身的队员们。跳跃、扣杀、托球、救球……每一个动作都被她分解成数据流,汇入脑中高速运转的分析系统。然而,在这份全神贯注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穿着乌野4号队服的身影。
影山飞雄。
他正站在发球区,单手抓着排球,眼神沉静得如同深潭,却又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热身时的他,动作简洁而高效,每一次托球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每一次发球都精准地砸向边线死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仿佛将所有的杂念都摒弃了,只剩下对胜利最纯粹的渴望,化身为即将出膛的炮弹。
晴的目光落在他运动短裤的口袋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张被她亲手贴上、又被他亲手撕下塞进去的淡黄色便签的轮廓。
「相信你的炮弹。」
那五个字,此刻仿佛带着温度,熨帖着她心底那丝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数据板上。白鸟泽的资料,尤其是关于那个男人——牛岛若利的分析数据,清晰地陈列在屏幕上。力量、速度、扣球角度、旋转……冰冷的数字构筑起一堵名为“绝对力量”的高墙。
就在这时,一股极具存在感的气息如同阴影般笼罩过来。
晴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红色的短发如同火焰般张扬,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脸上挂着一种近乎孩童般天真却又带着诡异洞察力的笑容。他微微歪着头,那双颜色浅淡、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和她手中的数据板。
白鸟泽的“怪物”拦网手——天童觉。
“啊啦~”天童觉发出一声轻快的、带着关西腔的感叹,他弯下腰,凑近晴的脸,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你就是乌野那位传说中的‘数据魔女’经理小姐吧?”
他的声音黏腻而跳跃,带着一种戏谑的探究。
晴的身体瞬间绷紧。她认得这张脸,在无数关于白鸟泽的录像分析中,这张脸总是出现在网前最致命的位置,用他那近乎预知般的直觉,将对手的扣杀无情地封死。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天童觉的目光扫过晴手中的数据板,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露出森白的牙齿:“听说你能把球场上的每一粒灰尘都变成数字?真是有趣的能力呢~”他的语调轻快,但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
他忽然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晴手中的数据板,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
“那么,告诉我,你的数据……”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黏稠的蛊惑和冰冷的锋芒,“能预测我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喧嚣——应援团的呐喊、球鞋摩擦地板的锐响、排球撞击的闷响——似乎都瞬间远去。只剩下天童觉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和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
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过来。晴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渗出的冷汗。天童觉的拦网,是白鸟泽最难以预测的武器之一,他的直觉往往超越了数据的逻辑。预测他?这几乎是所有分析师最头疼的难题。
场边,乌野的队员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对峙。日向翔阳停止了跳跃,担忧地看向这边。田中龙之介皱紧了眉头。月岛萤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凉薄。连正在热身的影山飞雄,也停下了发球的动作,锐利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天童觉的背影,眉头紧锁,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天童觉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反而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纷乱。数据板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提醒着她最擅长的领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天童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没有退缩,也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冷静,如同冻结的湖面,倒映着天童觉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天童觉本人——的注视下,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数据板。
屏幕亮起,上面不是复杂的图表,而是一段清晰的、经过慢放处理的视频片段。画面中,正是天童觉在最近几场比赛中的拦网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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