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熟悉又陌生、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少女不谙世事的梦幻与极致奢华的闺房。
“吱呀——”一声,厚重的楠木房门在身后合上,仿佛一道脆弱却必要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那些令人心烦意乱、如芒在背的视线。
房间里还弥漫着及笄礼用的、特制的檀香和香烛燃烧后留下的余烬气息,混合着她惯用的、带着浓郁甜腻花香味的薰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甜得发腻、令人头晕的氛围。陈设一如记忆中那般华丽炫目到近乎庸俗,紫檀木的千工拔步床、镶嵌着五彩螺钿的梳妆台、摆满了奇珍异玩的多宝阁、随风轻扬的、价值千金的鲛绡纱帐……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极尽精巧,无一不在彰显着凤家嫡女的尊贵身份与备受宠爱的地位,也无声地诉说着她前世的浅薄与虚荣。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又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直直地、带着一种近乎痛恨的、冰冷的审视,落在了妆台上那面她曾经最为珍视的、来自西洋、工艺精湛、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琉璃镜上。
镜框由纯金打造,雕刻着繁复的、缠绕的玫瑰花纹,边缘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绿松石等各色五彩宝石,在从窗棂透进来的、明媚到刺眼的阳光下,折射出炫目迷离、几乎要灼伤人眼睛的光彩,华美非凡,价值连城。前世,她最爱在这镜前顾盼自怜,欣赏自己娇艳鲜活的容颜,陶醉于他人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满足于那点可怜的、建立在家族权势和父兄宠爱之上的、虚幻的虚荣。
可现在,这面华丽无比的镜子在她眼中,却仿佛一面冰冷无情的照妖镜,清晰地映照出她前世所有的愚蠢、浅薄、狂妄和不可饶恕的罪孽!那镜中的红衣少女,美则美矣,却像一朵内里已经开始腐烂的、涂满了鲜艳颜色的毒花!
就是这毫无自知之明的虚荣!就是这被家族精心娇养出的、不谙世事的跋扈与天真!让她成了苏清婉手中那把最锋利、也最愚蠢好用的刀!亲手害死了所有真心待她、爱她、护她之人!养母、养父、祖母、小桃……还有,萧无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恶心和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终于从心底最深处喷发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彻底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呵……”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了无尽自嘲与苍凉的冷笑,那笑声干涩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完全不似一个十五岁少女应有的嗓音。
下一刻,仿佛要将前世的那个自己彻底砸碎、毁灭,连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与罪孽一同埋葬,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斩断过去、近乎涅盘般的决绝,狠狠地将那面华丽无比的琉璃镜从妆台上扫落!
“哐当——哗啦——!!”
清脆刺耳、近乎狰狞的碎裂声,在骤然陷入死寂的房间里轰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又如同命运转折的号角,震得人耳膜发聩,灵魂颤抖!
那面价值千金、象征着她前世虚荣与愚蠢的琉璃镜,毫无悬念地砸在坚硬冰冷的花岗岩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无数或大或小、边缘锋利如刀片的碎片,如同炸开的、带着诅咒的冰晶,四散飞溅开来!它们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明媚而温暖的阳光,却形成了一片短暂而诡异、令人心悸的、冰冷刺骨的光斑,映照在墙壁上、家具上,也映照在凤九歌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
(设定深度契合:以“砸镜”这一极具象征意义的行动,宣告与过去决裂,同时物理触发了与“因果镜”系统相关的能量波动。)
“小姐!”小桃吓得浑身剧烈一颤,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雪,一双杏眼里盈满了纯粹的惊恐和巨大的不解,她看着行为举止突然变得如此反常、如此暴烈、如同换了一个人的小姐,声音都带了哭腔,“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小桃啊!那镜子……那镜子您平日最是爱惜的……”
凤九歌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小桃的声音,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那一地狼藉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碎片。她只是死死地、近乎贪婪又带着刻骨痛恨地盯着那一地碎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得可怕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如同困兽的喘息。
每一片闪烁着诡异寒光的碎片里,都扭曲地映照出她此刻支离破碎的脸庞,和她额间那点殷红如血、仿佛带着宿命与诅咒意味的朱砂。
那破碎的、扭曲的影像,仿佛正是她破碎不堪、沾满血污的前世!是她那沉重得无法呼吸、罄竹难书的罪孽!
(伏笔回收与强化:明确承接第一章结尾,确认重生节点,并通过女主的心理活动,强化了与前世悲剧的关联。)
就在她的目光梭巡于碎片之间,精神处于极度激荡与恍惚,介于新生与毁灭的临界点之际——
其中一块最为锋利的、形状如同匕首尖刃般的琉璃碎片边缘,无意中划破了她垂在身侧、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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