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静静躺在萧无痕指间的青铜钥匙,在跳跃昏黄的烛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古老的光泽。然而,在凤九歌眼中,它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带着灼人的热力,不仅烫得她眼眸刺痛,更似一道撕裂夜空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入她灵魂最深处,将她勉强维持的镇定外壳击得粉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书房内的空气凝滞如万古玄冰,沉重得令人心脏都难以跳动。 钥匙上古拙而神秘的纹路,每一道刻痕,每一个转折,此刻在她眼中都如同活了过来,与她记忆中、肌肤上日夜感知的那枚玉佩扣环的纹样,严丝合缝,分毫不差!这绝非巧合!这是跨越了千里之遥、贯穿了十数年时光、冰冷而残酷的关联!
巨大的震惊如同万丈冰渊下猛然喷涌出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四肢百骸。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苍白得如同初冬的第一场新雪,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纤细的指尖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猛地抬起一只手,隔着层层衣料,死死攥住了胸前那枚贴身佩戴的凤凰玉佩。那玉佩传来的、微乎其微的温热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支撑着她,不被这扑面而来的、关联着遥远北戎禁地与自身身世之谜的惊涛骇浪所彻底吞噬、淹没。
萧无痕的目光,先是在自己指尖那枚承载着未知与危险的钥匙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旋即,猛地抬起! 如同两道实质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以一种几乎要撕裂空气的速度与锐利,牢牢锁定了凤九歌。她脸上那根本无法伪装、源于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极致惊骇,以及那个护住胸口、泄露了太多信息的、近乎失态的本能动作,一丝不落地,全被他精准无比地捕捉眼底。
“凤、九、歌。”
他开口,声音比之前质问“高人”之说时,更加低沉,缓慢地吐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寂静得令人心慌的空气里,也狠狠砸在凤九歌那紧绷欲断的心弦上。他没有立刻追问,但那双隐藏在玄铁面具之后的眼眸中,所蕴含的审视、探究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等待解释的压迫感,比任何疾言厉色的逼问,都更令人窒息,仿佛无形的巨掌扼住了她的喉咙。
凤九歌的呼吸猛地一窒,胸腔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几乎要停止跳动。大脑在极致的震惊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在一片混沌与惊涛中抓住一缕清晰的思绪。 解释?她该如何解释?这枚钥匙与她生母遗物的关联,连她自己都是此刻才惊觉,其背后的渊源秘辛,她根本一无所知!承认关联,可能引火烧身;矢口否认,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无异于自寻死路!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局,这枚诡异钥匙的出现,虽然带来了更深的谜团与仿佛无底的危险,却也在绝境之中,为她推开了一扇意想不到的、或许能透进些许光亮的窗!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她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玉佩、已然有些僵硬麻木的手指,暗中深吸了一口那仿佛带着铁锈与墨香混合的、冰冷的空气,竭力压下狂跳不止、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脏,让几乎要炸开的思绪勉强凝聚。她抬起眼,努力迎向萧无痕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目光,眼中惊疑未退,却尽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甚至刻意染上了一丝与他同感的、真实的困惑与坦诚:
“王爷,”她的声音因方才巨大的震惊而略显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但这微颤在此刻情境下,反而更显真实,“此物……此物纹样,臣女确实认得。”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让萧无痕的目光骤然又锐利了三分,那冰封般的面容下,似有寒流涌动。连一旁垂手肃立、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暗一,那常年无波无澜、如同古井的眼眸底处,也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讶异。
凤九歌深知,在此刻,任何一丝的迟疑、犹豫或言语上的遮掩,都可能被眼前这个洞察力惊人的男人解读为心虚或藏着更大的图谋。她不再赘言,直接抬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从颈间将那枚贴身佩戴了十几年、温润如水、色泽剔透的凤凰玉佩解了下来。那玉佩在摇曳的烛光下流转着莹莹光华,其下方用作扣环的、那枚小巧精致、平日里极易被人忽略的青铜饰件,此刻在众人目光聚焦下,无比清晰地展露出来,上面的纹路与萧无痕手中的钥匙,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王爷请看,”她将玉佩稳稳托在掌心,向前微递,目光却毫不退缩地牢牢看着萧无痕,试图用这份坦然压下内心的惊涛,“这枚玉佩,是臣女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其下这枚扣环——”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点在那微缩的、与萧无痕手中钥匙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饰件上,“其造型、弧线、乃至每一道纹路的走向与深浅,与王爷手中这枚钥匙,除了大小之别,几乎……如出一辙,宛若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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