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
“属下在。”暗一如同鬼魅般应声躬身,姿态恭敬无比。
“你,‘贴身保护’凤小姐回府。”萧无痕的目光重新落在凤九歌身上,那“贴身保护”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沉重,仿佛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寒冰,“凤小姐与老夫人所言所谈,凡涉及此钥、北戎之事,乃至任何不同寻常之言,需一字不落,巨细无遗,回禀于本王。”这是毫不掩饰的监视,是赤裸裸的警告,警告她不要试图借此来之不易的机会,耍任何花样,行任何逾越之事。
“是!属下领命!”暗一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最精密的机器。
凤九歌心中了然,这已是目前情势下,她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她再次敛衽,深深一礼,姿态恭顺柔婉,无可指摘:“臣女,谢王爷恩准。” 低垂的眼睫,遮掩住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的光芒。
……
镇北王府那辆象征着权势与禁锢的马车,在傍晚昏黄的天光下,缓缓驶离了那如同巨大铁笼般的王府。车轮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轱辘声响,在这寂静的傍晚传得老远。凤九歌独自坐在装饰华丽却气氛压抑的车厢内,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手中那枚温润的凤凰玉佩。那枚小巧的青铜扣环,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又似冰寒刺骨。
“星陨之钥”……北戎皇室赤焰山禁地……生母的真正死因(苏清婉临死前的嘶喊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疯狂地盘旋、交织、碰撞,勾勒出一个庞大、黑暗、深不见底的命运漩涡轮廓。她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这个漩涡的边缘,脚下是摇摇欲坠的立足之地,而这枚与她身世息息相关的钥匙,就是那将她彻底卷入漩涡中心、无法抗拒的引信。
同时,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前贴身佩戴玉佩的位置,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温热感,而脑海中那原本滋啦作响、紊乱不堪、如同破损铜锣般的系统杂音,似乎……也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变化。
仿佛靠近这生母遗留的旧物,以及知晓了“星陨之钥”这个关键名称,无形中触动了某种未知的、与她灵魂深处紧密相连的机制。 那尖锐刺耳、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坏的噪音并未完全消失,但其中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神魂欲裂的撕裂感似乎减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干涸河床开始渗入涓涓细流般的“充盈感”与“稳定感”?虽然依旧脆弱不堪,仿佛风中残烛,但比起之前那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崩溃、将她打入无边黑暗的状态,已然是云泥之别,让她在无边的沉重压力之下,终于窥见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之光。
【能量……微量补充……源自……规则关联物……认知同步……】
【紊乱度……下降……2.7%……核心模块……尝试自我修复……权限受限……】
断断续续的、极其微弱、仿佛信号不良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幻觉般在她脑海深处一闪而过,微弱得几乎要被车轮声掩盖。凤九歌心中猛地一动,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掌心的玉佩,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来奇异的安心。看来,解开身世之谜,探寻这些“规则关联物”背后被尘封的真相,不仅能助她在此世立足,扭转命运,甚至可能……直接关系到她脑海中这个神秘系统、这重生而来的最大依仗的存续? 这个发现,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她近乎绝望的心田,让她在无边的迷雾中,看到了必须前行的方向。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凤府。
当马车在凤府那气势恢宏、朱漆大门前象征着当朝首辅无上权柄的府邸前稳稳停住时,早有眼尖机灵的门房看清了马车上的王府徽记以及驾车者那身熟悉的、代表着镇北王亲卫的服饰与冰冷气质。立刻有人如同被火烧了尾巴般,飞奔入内通传,也有人忙不迭地小跑上前,手脚麻利地放下踏脚凳,垂首躬身,大气不敢出。
凤九歌扶着暗一伸出的、稳如磐石却毫无温度的手臂,缓步下了马车。再次站在这座熟悉的、承载了她无数童年与少女记忆的府邸前,望着那在暮色中依旧熠熠生辉的鎏金匾额和门前那两尊睥睨众生的威严石狮子,她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前世,她从这里凤冠霞帔、风光无限地出嫁,最终却亲手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今生,她以“养病”为名被变相软禁于那吃人的镇北王府,如今归来,虽非完全自由,身后仍有如影随形的监视,但心境,却已是截然不同,恍若隔世。
府门口侍立的下人们见到她,神色各异,精彩纷呈。有难以掩饰的惊讶,有纯粹的好奇,有因她与镇北王府牵扯而生的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审视,乃至几分隐藏的幸灾乐祸。他们显然都或多或少知晓了这位大小姐近日来的种种“不同寻常”以及与镇北王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几个原本在门口倚着门框闲聊偷懒的仆役,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般瞬间噤声,手忙脚乱地垂手肃立,毕恭毕敬地行礼,异口同声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但那闪烁不定、偷偷打量她的眼神,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与种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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