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凝聚力量才能继续说下去,手指精准地指向萧无痕心口的位置:“更棘手、也更诡异的是……这异变暴走的毒性,并非孤立发作。它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寒诡谲到极点的力量相互纠缠、撕扯。更确切地说,是那股阴寒力量像一枚致命的引信,悍然点燃了原本沉寂的剧毒。两者既如同宿敌般相互对抗、侵蚀,又诡异地、违背常理地相互滋养、壮大,在王爷心脉附近,形成了一种我行医至今从未见过、甚至古籍中也未曾详载的、复杂到令人绝望的死局。我尝试用师门秘传的金针渡穴之法,想要疏导引导,但每次针尖试图靠近心脉要害时,都会受到一股极强的、源自那阴寒力量的阻力,以及……一种微小的、却带着鲜明恶意与活性的波动反馈。”
“活物波动?”凤九歌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砸入深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是……蛊虫?”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艰涩。
“虽未亲见北戎传来的具体描述,无法完全确认,”谢云舟脸色难看地点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但根据这气息的阴毒特性、其活性波动的模式,以及王爷眼下这冰火交织、紫气罩面的症状,十有八九,与蛊术脱不了干系。而且绝非普通蛊虫,极可能是苗疆王族一脉秘传的、最为阴毒难缠的那几种噬心蛊之一!此等蛊虫,玄异非常,能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血脉或气息联系,隔空影响同源、相克的其他蛊虫、毒素,甚至直接作用于宿主。北戎那位副统领‘苍狼’体内的,或许是子蛊,也可能是母蛊,而王爷体内被引动的,或许是与之对应的另一部分,也可能……他早年所中之毒,‘碧落黄泉’本身,其炼制过程中就掺杂了某种我们未知的蛊引!”
仿佛是为了用最残酷的方式印证他的推断,床榻上一直昏迷不动的萧无痕,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破旧风箱竭力抽动般的嗬嗬声,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颜色发暗、近乎黑色的粘稠血丝。那血丝落在雪白柔软的锦缎枕面上,竟诡异地迅速凝结出细小的、闪烁着寒光的冰晶,同时,又散发出一股皮肉被高温灼烧后的焦糊气味,这极寒与极热的矛盾现象同时出现,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凤九歌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痛楚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了她!她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脸色瞬间惨白得如同金纸,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几乎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共享的痛楚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淬了毒的钢针同时扎进她的心脏,并疯狂搅动,同时又有无形的火焰在她四肢百骸的经脉中猛烈燃烧,要将她的一切都焚为灰烬。她脖颈处的琉璃化肌肤,那透明的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容抗拒地向下蔓延了一指宽度,皮肤下血管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成了近乎黑色的暗紫,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勾勒出妖异而恐怖的纹路。
“九歌!”谢云舟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事!”凤九歌猛地挥开他的手,指尖冰凉,力道却出乎意料地大。她依靠着桌沿,强行稳住几乎要软倒的身体,牙关紧咬,下唇已被咬出一排深深的齿印,渗出血丝。她的目光依旧如同焊在了萧无痕身上,声音从齿缝间挤出,“继续……说!还有什么办法?无论如何……必须救他!”
谢云舟看着她强撑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模样,又瞥见她脖颈上那不断蔓延、触目惊心的琉璃化痕迹,眼中掠过一丝强烈的不忍与无奈,但最终,这些情绪都被一名医者面对绝症时的冷静与沉重所取代。“办法……不是完全没有,但每一条,都伴随着巨大的凶险,成功率微乎其微。”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找到下蛊之人,或是找到并控制母蛊,强行破除蛊术。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且远水难救近火,王爷……恐怕等不到那时。第二,找到能同时克制此种奇毒与那阴寒蛊力的至阳至刚之物,凭借其霸道纯阳之力,或许能强行镇压,甚至有一线希望将毒素与蛊力一并化解。比如……我们之前提到过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生长于北戎赤焰山极阳之地的——‘赤血菩提’。”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但在找到确切的、可行的解法之前,我能做的,只有用更加猛烈的金针刺激和虎狼之药,强行激发他身体的潜能,吊住他最后一口气。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剜肉补疮!每一次看似成功的压制,都会让潜伏的毒素和蛊力在体内积蓄更多的力量,导致下一次反弹时,来得更加凶猛、更加不可控。而且……”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凤九歌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你与他性命相交,心跳共享,他身体承受的每一次巨大冲击,他生命力每一次的剧烈消耗,你都会不可避免地分担部分。长此以往,不仅他的身体会在这反复的折磨中彻底崩溃,你……你的生命力也会被这无底洞般的链接加速透支,直至油尽灯枯。你身上这不断加剧的琉璃化症状,便是最直接、最残酷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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