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点明了“凤家暗中配合”与“以我的名义”,这是对暗一如今介于王府与凤家之间、某种程度上的双重身份的默认知晓和最大程度的利用。窗外的暗一,身影在黑暗中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没有任何犹豫,他沉声应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对王爷伤势的忧虑与对眼前这位小姐决断力的信服:“是!属下明白!即刻去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同真正的幽影,融入了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迅捷而无声。他对凤九歌的命令,已然从最初纯粹执行王爷吩咐的机械服从,在经历了田庄变革、目睹她的坚韧智慧后,悄然转变成了如今带着个人认可与逐渐加深效忠的主动遵从。
**---
镇北王府,地下密室。
这间密室深藏于听雪轩地下,入口巧妙地隐藏在一排书架之后,机关精巧,若非知情人绝难发现。密室内里颇为宽阔,四壁皆是由坚硬的青石垒砌而成,打磨得相对平整,隔音效果极佳,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危险都隔绝开来。室内只点着几盏造型古朴的长明油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地底的阴冷与黑暗,却也在墙壁上投下大片摇曳的、模糊的阴影,使得这方空间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此刻,密室中央那张巨大的黑檀木桌案上,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卷宗、地图与线报铺满,堆积如山。有绘制极其精细、标注着京城各坊市、街道、里巷、河道、码头、货栈乃至一些隐秘据点的牛皮舆图;有来自王府暗卫体系日夜不停搜集而来的、关于近期京城内外异常人员流动、可疑物资进出、江湖异动的详细记录;也有通过特殊渠道,由凤家那边悄然传递过来的、涉及朝中部分官员微妙动向、一些陈年旧案卷宗以及凤家自身情报网络提供的密档。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墨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地下空间的潮气混合在一起的特殊气味。
凤九歌已换下那身沾染了药味和尘土的素色衣裙,穿上了一身更加利落紧凑的深蓝色劲装,将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身段勾勒出来。如瀑的青丝用一根毫无装饰的乌木簪简单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一点天生带来、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的殷红朱砂痣。她站在桌案前,身姿挺拔如松,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得缺乏血色,脖颈和纤细的手腕处,会因“心跳共享”那端传来的、一阵烈过一阵的噬心剧痛而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那妖异诡谲的琉璃化痕迹在昏黄跳动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如同精美的瓷器上蔓延开的致命裂痕,但她的眼神,却锐利沉静得如同经历了千年风霜的鹰隼,穿透这满桌的繁杂与迷雾,仿佛能直抵一切阴谋诡计的核心,捕捉到那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暗一如同一个真正没有生命的影子,沉默而高效地侍立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他身形挺拔,气息内敛,随时根据凤九歌的眼神示意或简短要求,将她需要的特定卷宗精准递上,或者用他那带着薄茧、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地图上迅速而准确地指出某个关键的位置或区域。他的效率极高,眼神专注而深邃,将对王爷伤势的深沉忧虑、对任务本身的天职般的忠诚,以及对眼前这位正在飞速成长的凤家小姐逐渐加深的认可,都化作了此刻毫无保留、高效精准的行动力。
“小姐,”暗一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密室内长时间的静默,他将一叠墨迹犹新、显然是刚刚汇总抄录好的纸张轻轻放在凤九歌的手边,“这是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天牢当值守卫、附近我们布下的暗哨,以及可能目击到异常情况者的口供汇总。初步判断,劫狱者人数不多,约在五到七人之间,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擅长隐匿踪迹和一击必杀的致命手段。他们行动极其迅捷,目标明确得可怕,仿佛是预先演练过无数次,直接绕过外围守卫,精准闯入天牢核心区域,以雷霆手段杀了我们两名负责监视苏清婉的精锐暗卫和四名反应过来的牢头守卫,带走苏清婉后,便如同鬼魅般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任何活口线索,也完全没有与闻讯赶来的大队守卫发生任何正面纠缠,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得令人心惊。”
凤九歌伸出那带着些许琉璃质感、指尖冰凉的手,快速而有序地翻阅着那一张张浸透着血腥与惊魂未定的口供,秀气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形成了一个忧虑的弧度。“手法专业,计划周详,行动果决,这绝非普通江湖匪类或者乌合之众能做到的,倒像是……某种精心培养的、专业的杀手组织,或者……是某些权贵豪门秘密禁养的死士。”她的指尖停留在一处略显潦草却描述清晰的记录上,轻轻点了点,“看这里,有距离较近的守卫在混乱中模糊提到,对方行动之时,身形飘忽不定,难以捕捉,如同真正的鬼魅穿梭,而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香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