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整齐划一的低吼再次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撼动人心的壮烈、无悔与冲天而起的血气。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质疑,甚至没有人流露出丝毫恐惧。他们深知,留下断后,意味着什么——那是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短暂的、注定要被鲜血染红的屏障,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但此刻,守护那个昏迷不醒、承载着所有希望、牵动着镇北王萧无痕心绪的女子,就是守护他们身为战士、身为护卫的最终荣耀、信念与存在的意义!
暗一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九歌,那目光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有深入骨髓的担忧,有难以割舍的不舍,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要将她此刻安然(尽管是昏迷)的容颜,牢牢地、永久地镌刻在灵魂最深处,带入可能的、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之中。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快速地拂去她长睫毛上沾染的一粒细小沙尘,那动作轻得如同春风拂过初绽的花蕊,带着一种与他此刻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意与决绝截然不符的小心翼翼与极致珍视。然后,他猛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折的长枪,不再回头,将所有的柔软、牵挂与最后一丝温情都死死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用冰冷的钢铁重新封印。
“行动!”
命令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决定命运的涟漪。庙内人影迅捷闪动,带起微弱的气流。阿木和扎格迅速用一块从死去骆驼身上取下的、最厚实保暖的毛毡,将昏迷的凤九歌小心而又牢固地包裹、固定,阿木深吸一口气,将她稳稳地、如同承载着世间最重珍宝般背在自己宽阔而坚实的背上,扎格则立刻持刀在侧护卫,眼神警惕如最机敏的狼,扫视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其余四名被点到的护卫立刻呈扇形散开,手中兵刃悄然出鞘,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如同默契的狼群,护卫着核心,悄无声息却又迅如疾风地扑向破庙后方那处早已坍塌、被沙土与朽木掩埋大半、仅容一人弯腰艰难通过的窗户缺口。
而暗一,则如同真正的、融于阴影的鬼魅,足尖轻点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便已如同壁虎般贴近了破庙那扇摇摇欲坠、布满裂缝、仿佛下一刻就会自行解体、化作一堆朽木的木门。他并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布满灰尘与蛛网的墙壁上,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马蹄声杂沓,已经在庙门外不远处停下,沉重的脚步声、皮甲与兵刃碰撞发出的铿锵声、以及北戎士兵用俚语不耐烦的交谈声、甚至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地传来,如同死神步步紧逼的低语。凭借过人的耳力和丰富的经验,他瞬间判断对方大约有十余人,听那沉稳而充满煞气、节奏统一的脚步声,皆是久经沙场、见惯了血腥、刀头舔血的精锐,绝非寻常巡逻队可比。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尘土味、霉味和隐隐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沸腾的血液和焦灼的心绪冷静下来,如同将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他对着身后留下的五名同伴,打出了一连串复杂、精准、唯有他们内部才能完全领会、在无数次生死任务中磨合而成的手势暗语。五名护卫心领神会,没有任何交流,甚至没有眼神的触碰,立刻如同训练有素、心有灵犀的猎豹,借助庙内残破的立柱、倾颓的土墙、以及倒塌的神像基座作为掩体,悄无声息地散开,占据最佳射击位置。弩箭上弦的轻微“咔哒”声在死寂的庙宇内接连响起,如同毒蛇在黑暗中悄然盘起身躯、吐出信子,充满了致命而压抑的危险。
外面的北戎士兵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里面的老鼠!再不出来投降,老子就放火烧了这破庙,把你们统统烤成焦香的肉干,喂这戈壁上的秃鹫!”一个声音粗嘎难听、带着浓重北戎口音的军官用生硬而充满戾气的官话吼道,伴随着刀鞘重重砸在脆弱门板上的“哐当”巨响,震得门楣上的灰尘和朽木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黑色的、象征毁灭的雪。
就是现在!
暗一眼中寒光爆射,如同雪夜中撕裂乌云的闪电!他没有选择被动地龟缩防御,坐以待毙,而是在对方话音落下、注意力被其自身制造出的巨大声响和飞扬的尘土所吸引的瞬间,猛地一脚,灌注了千钧之力与决绝的意志,狠狠踹在了那本就岌岌可危、象征最后庇护的木门之上!
“轰隆——!”
木门带着凄厉不堪、如同垂死哀鸣的碎裂声,向外轰然倒塌、解体!瞬间卷起一大片弥漫的、令人视线模糊的烟尘,如同释放出的死亡迷雾,模糊了内外的界限!
几乎在木门倒塌、烟尘升腾而起的同一刹那——
“咻!咻!咻——!”
数支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箭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从阴影中骤然扑出的致命毒蛇,从庙内不同的、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冷酷无情地射向门外那些因为变故发生得太快而略显错愕、视线被烟尘严重干扰的北戎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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