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全屋的过程,像一场模糊的梦。我几乎是被顾衍和阿明半扶半拖着上了车,身体的虚脱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受伤。那不是肌肉的疲惫,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被抽空了。左臂的伤口在草药和魂火的作用下已开始愈合,但一种冰冷的空洞感却盘踞在胸口,仿佛那里真的被挖走了一块。
顾衍一路沉默,只是偶尔从后视镜瞥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阿明则显得有些畏缩,不敢与我对视。我明白,刚才车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对“背债者”能力的认知范畴。
安全屋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顾衍将我安置在沙发上,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散发着古怪草药味的液体。“喝掉,稳定心神。”
我接过杯子,双手仍在微微颤抖。温热的液体下肚,一股暖流散开,稍稍驱散了体内的寒意,但那种空洞感依旧存在。
“现在,”顾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我,“告诉我细节。每一个细节。你听到的,感觉到的,尤其是…你‘做’了什么。”
我努力回忆,将那个冰冷声音响起、指环发热、力量涌入、世界变为黑白、以及最后那轻描淡写却蕴含毁灭的一握,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出来。当我提到“修正权限临时解锁”时,顾衍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修正权限…”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我听说过一些传说…关于契约等级极高的‘特选者’,在履行‘赎罪’使命时,可能会被授予临时的‘规则’干涉权。但这只是传说…从未证实过。”他看向我,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契约,可能不仅仅是五百年时间那么简单。死神对你…有所期待,或者说,有所‘安排’。”
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我本以为那场交易是绝望下的公平交换,现在看来,我可能从一开始就踏入了一个更庞大的棋局。
“那枚指环…”我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小指。
“那是我早年得到的一件古物,能辅助收敛气息,材质特殊,但我从未发现它还有其他功能。”顾衍沉吟道,“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个…‘钥匙’或者‘信标’,在你触发特定条件时,引导了那股力量。它完成了使命,自然消散了。”
他拿起从巢穴带回的那颗失去光泽的黑色晶体,在灯下仔细端详。“这是‘时之核’,高阶‘乌鸦’力量的核心凝结物,蕴含着被他们掠夺和扭曲的时间能量。通常极不稳定,会随着宿主消亡而湮灭。但这颗…似乎被某种力量‘净化’了,变得异常稳定。”他将其递给我,“你拿着。或许…对你有用。”
我接过晶体,触手冰凉,内部仿佛有暗流涌动,与我体内的空洞感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
接下来的几天,我处于一种奇特的恢复期。身体的外伤迅速愈合,甚至感觉比以前更加强韧,但精神上的疲惫和那种空洞感消退得很慢。我无法再主动进入那种“黑白视野”,对危险的感知也似乎变得迟钝了一些,仿佛那股力量的爆发透支了某种“灵性”。
顾衍减少了外出活动,更多地待在安全屋里,翻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古老书籍和卷轴,试图找到关于“修正权限”和高级契约的线索。阿明在休养后,选择暂时离开,他需要时间消化这段可怕的经历,并处理自己的“债务”。临行前,他对我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救命之恩。
我和小文通了几次电话,她的声音依旧温暖,抱怨着我最近总是“加班”,叮嘱我注意身体。听着她的声音,我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我守护着她,却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我父母那边,我也只能通过更频繁的电话和寄钱来弥补无法陪伴的遗憾,每次听到他们关切的声音,那份用五百年换来的承诺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一周后的一个深夜,我正在尝试冥想,感受体内那丝微弱的魂火,试图填补胸口的空洞。忽然,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牵引感”从那颗放在床头的“时之核”上传来。它微微震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波动,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我猛地睁开眼,叫醒了隔壁的顾衍。
“有反应了?”顾衍看着微微发光的晶体,脸色凝重,“看来,‘乌鸦’虽然元气大伤,但并未彻底覆灭。这颗晶体…可能在感应同源的能量,或者…在指引我们前往它们残余势力聚集的地方,也可能是另一个需要‘修正’的节点。”
他看向我:“你的状态恢复得怎么样?”
我感受了一下体内,空洞感依旧,但身体力量已经恢复。“可以行动。”
“这次可能更危险。”顾衍警告道,“我们不清楚对面是什么。而且,你那种‘权限’力量是否还能动用,是个未知数。”
我握紧了晶体,那股微弱的牵引感变得清晰了一些。“必须去。如果还有人在受害…”我想起了法阵上那些绝望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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