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白骨道,魔颅山那狰狞的轮廓已不再是远影,而是沉沉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山体由一种漆黑的岩石构成,在烈日下吸收着光热,使得山体周围的空气都蒸腾扭曲,更添几分阴森可怖。据哈桑老人所言及地图标记,欲上魔颅山,必先穿过山脚下最后一道天然屏障——“迷踪石林”。
休整后的队伍,带着连日征战与跋涉的疲惫,更带着一股磨砺出的铁血锐气,终于抵达了石林边缘。
眼前景象,堪称鬼斧神工,却又杀机四伏。无数根巨大、形态各异的黑色石柱、石笋、石蘑菇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组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石之森林。风穿过石柱间的缝隙,发出各种怪异的呜咽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鬼哭狼嚎。地面不再是松软的沙地,而是坚硬崎岖的岩石,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缝与孔洞。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石林仿佛拥有生命,在不断变幻。日光角度稍一偏移,原本清晰的路径可能就被巨大的石影吞没,而一些看似绝路的石壁,在特定时刻又会因光影错觉而显露出狭窄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硫磺与腐朽尘埃的怪味。
“掌门,这石林果然诡异,似有奇门遁甲之象暗藏其中。” 梅剑和凝神观察片刻,面色凝重,“若贸然闯入,恐有迷失之虞。”
袁承志微微颔首,他的神识探入石林,立刻感受到一股混乱、扭曲的力量场,干扰着方向的判断,甚至隐隐侵蚀人的心智。这并非纯粹的天然形成,定然经过了黑风堡的改造和布置。
“无妨。” 袁承志沉声道,“纵有千般变化,亦有其核心规律。跟紧我,勿要擅离队伍三步之外。”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阴阳净火内力缓缓流转,金蒙蒙的光晕在体表若隐若现,不仅驱散着那股无形的精神侵蚀,更如同一盏明灯,为身后的队伍指引方向。他当先迈步,踏入了这片沉默而危险的石林。
一入石林,光线骤然暗淡,仿佛从白昼瞬间步入黄昏。四周是高耸的石壁,投下巨大的阴影,将队伍分割、包裹。那风化的呜咽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不休,扰得人心烦意乱。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需得步步为营。
袁承志走在最前,神识全力铺开,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异,规避着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陷阱区域——或是看似坚实、实则一触即塌的悬石,或是隐藏着毒虫蝎蚁的孔洞,或是脚下看似普通、却暗藏翻板利刃的机关。
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身后的弟子们屏息凝神,严格按照他的脚印前行,不敢有丝毫差错。整个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在迷宫般的石林中蜿蜒穿行。
如此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虽有惊,却无险。然而,袁承志的心却渐渐提了起来。太安静了。除了天然的危险,竟未遇到任何黑风堡的阻截。这不合常理。以摩尼尊者的诡诈,绝不会放任他们如此轻易地穿过这最后的屏障。
就在队伍深入石林腹地,经过一片由数根巨大蘑菇状石柱围成的相对开阔地带时,异变陡生!
“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响起!
“小心!” 袁承志厉喝示警,同时身形暴退,双掌向前虚按,一股磅礴气墙瞬间形成,将前方的弟子护在身后!
“咻!咻!咻!咻!”
无数支淬毒的弩箭,如同密集的蝗虫,从石壁上方、侧方,甚至脚下的一些孔洞中暴射而出!箭簇闪烁着幽蓝、碧绿的光芒,破空之声凄厉刺耳!
“结圆阵!盾牌!” 崔希敏怒吼,与磐石组的弟子们迅速靠拢,将随身携带的、包裹了铁皮的简易木盾竖起,护住外围。箭矢“夺夺夺”地钉在盾牌上,力道惊人,有些甚至穿透了木盾,露出森寒的箭簇!
灵剑组与疾风组的弟子则挥舞兵刃,剑光闪烁,将漏网之鱼格挡开去。林平之剑光如幕,护住身周丈许范围,竟无一支箭矢能近其身。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机括声未停,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轰隆!”
队伍中央及侧后方,数块巨大的石板猛地翻转,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陷坑,坑底隐约可见密密麻麻、向上竖立的锋利铁刺!五六名弟子猝不及防,惊呼着向下坠落!
“抓住!” 附近的同门眼疾手快,立刻抛出绳索、腰带,甚至直接扑过去抓住坠落者的手臂。一时间,场面惊险万分。
与此同时,那些高大的蘑菇状石柱顶端,突然裂开,滚下无数燃烧着的、沾满黑色粘稠油脂的滚木礌石!带着熊熊火焰和浓烟,呼啸着向队伍砸落!热浪扑面,火星四溅!
“散开!避开滚木!” 梅剑和声音嘶哑地指挥着,手中长剑连点,将一块砸向岳灵珊的燃烧礌石挑飞,自己却被震得气血翻涌。
火焰与浓烟瞬间弥漫开来,进一步扰乱了视线和阵型。毒箭、陷坑、火攻!三重杀招连环发动,配合这石林诡异的地形,几乎将华山派队伍逼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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