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郊外的夜风像刀子般刮过荒草丛生的围墙,铁门早已锈蚀断裂,歪斜地挂在残破的门柱上。
这座曾名为“阿尔卑斯疗养院”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爬满藤蔓的混凝土骨架,在月光下投出扭曲而沉默的影子。
陆昭贴着墙根前行,呼吸压得极低,黑色战术服与夜色融为一体。
艾琳紧随其后,手持热成像仪,屏幕上的红点规律移动——那是巡逻无人机的轨迹,每隔七分钟绕行一圈,盲区仅有四十三秒。
“三、二、一。”她轻声倒数,抬手示意。
两人迅速穿过露天庭院,翻进主楼地下室的通风井。
金属梯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死寂的神经末梢上。
空气里弥漫着霉味与陈年消毒水混合的气息,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感,仿佛整座建筑仍在缓慢地溃烂。
地下档案库的门锁已老化,陆昭用一根细钢丝轻轻拨动,咔哒一声,弹开。
门缝中渗出阴冷的风,带着一丝电流的焦灼味。
他们屏息进入。
房间中央,一台老式磁带录音机静静摆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红色指示灯无声闪烁。
下一瞬,它自动启动。
滋——
电流杂音过后,一个熟悉到几乎令陆昭心脏停跳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只能这样做,为了更大的未来。”
是父亲。
陆振华的声音厚重、疲惫,背景有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还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细节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语调里的沉重,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连艾琳都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这太真实了……不像伪造。”她低声说,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陆昭没说话。
他一步步走近,蹲下身,耳朵几乎贴上音箱外壳。
他的目光没有看机器,而是凝视着扬声器微微震动的金属网罩——细微的震频不对。
三秒钟后,他伸手按下暂停键。
寂静重新降临。
他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便携式音频分析仪,接上拾音麦克风,将先前录制的父亲审讯原声导入系统,再播放这段神秘录音,开始比对声波频谱。
屏幕上两条波形并列展开,起初几乎重合,但在某个节点,差异浮现。
“这里。”陆昭指尖点在频谱图一处微小抖动,“父亲右肺有旧疾,情绪波动时会引发轻微喘鸣,频率集中在800赫兹左右。可这段录音里,呼吸平稳得像健康人。”
他又调出语调曲线:“他说‘未来’这个词时,习惯性拖长尾音,尤其是涉及重大抉择——这是心理防御机制的表现,争取思考时间。但这一句,收得太急,像是被人强行剪辑拼接。”
艾琳瞳孔微缩:“有人精心伪造了一段能击溃你理智的录音……目的不是误导调查,是让你怀疑父亲。”
陆昭盯着屏幕,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一场精准的心理手术——对方了解他的记忆,也了解他内心最深处的动摇。
就在他准备导出数据时,头顶通风管道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
嘎……
像是靴底碾过锈蚀的铁板。
两人瞬间警觉,背靠墙壁,手按武器。
阴影中,一个人影从通风口跃下,落地无声。
黑风衣垂至脚踝,面具遮住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峻、偏执,像鹰隼锁定猎物。
“夜枭”。
国际刑警数据库里从未有过完整档案的名字,却是“红眼计划”海外执行链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以为你在追寻真相?”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嘲讽,“你父亲当年也这么以为。但他最终选择了合作——因为他知道,秩序比正义更重要。”
陆昭不动声色,右手悄然滑向腕表边缘,指尖轻压三次。
信号已发。
幽灵通讯员会在十分钟内定位他们位置,并判断是否需要介入。
但他不能等那么久。
他的目光掠过“夜枭”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有一圈明显的皮肤色差,长期佩戴戒指的压痕,如今却空无一物。
那枚戒指去哪儿了?
为何摘下?
是任务要求,还是……某种仪式性的象征?
还没来得及深思,对方忽然冷笑一声,向前半步。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盯着陆昭,声音压低,像毒蛇游过耳畔,“你们父子都坚信自己在对抗黑暗。可你们根本不知道,光本身也可以是牢笼。”
陆昭呼吸微滞。
就在这时,“夜枭”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而来。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让孩子知道’。”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你觉得,她在怕什么?”警报声撕裂了疗养院死寂的夜,红色应急灯骤然闪烁,将断壁残垣映照得如同血染。
走廊尽头,金属闸门轰然下落,封锁通道;头顶通风管道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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