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沉默然片刻,知道拦不住她,也明白这背后的风险与机遇并存,更何况冬祭这么重要的日子,靖王府不露面确实不妥。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力道坚定,“去可以,但必须万全准备,玄会提前布置,冬祭当日,本王病体沉重,需在禅房静养,你随行伺候,这便是你离开众人视线的机会,届时,我会让影贴身保护你。”
“影?”
柳云萱想起北疆传来的消息,“他的伤……”
“无妨,他已无大碍。”
楚砚沉语气不容置疑,“有他在,我更放心,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保全自身为重真相可以慢慢查,你的安全,是第一位。”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深藏的关切,柳云萱心中暖流涌动,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明白,我会小心。”
接下来的日子,靖王府表面依旧沉浸在病重与子嗣艰难的阴霾中,低调得仿佛已被京城遗忘。
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冬祭之行的每一步。
玄调动暗卫,开始秘密排查大佛寺内外地形,安插人手。
影的伤势在靖王府秘药和沈慕英留下的解毒方子调理下,已好七八成,完成任务,毫无问题。
与此同时,京城关于靖王府的流言蜚语如预料般扩散开来。
“听说了吗?太医确诊了,靖王殿下怕是……唉,油尽灯枯了!”
“何止啊!靖王还不能生育,不仅靖王,就连靖王妃也身子孱弱,宫寒难孕,靖王府这是绝嗣了!”
“我还想着,靖王府好不容易不破破烂烂的,没想到绝后了,惨呐。”
“如今看来,永王殿下倒是愈发显得稳重了。”
……
腊月朔日,冬祭大典。
京城郊外,大佛寺。
天未亮,整座寺院乃至周边山道已被禁军团团围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肃杀之气冲散了佛门净地的祥和。
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仪仗煊赫,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按品级大妆,静候于寺前广场,鸦雀无声。
辰时正,皇帝楚祁正的龙辇在羽林卫的严密护卫下抵达山门。
他身着繁复隆重的十二章纹祭天礼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在其身侧,皇贵妃因身孕已显,并未随行,代之以几位高位宗室命妇。
流程冗长而庄严。
钟鼓齐鸣,香烛缭绕,楚祁正率领宗室百官,于大雄宝殿前举行繁复的祭天仪式,诵读祭文,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整个过程,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靖王府的车驾低调地停留在宗亲队列的末尾。
楚砚沉是被周伯和两名心腹侍卫用软轿抬下马车的,整个人裹在厚重的玄色狐裘里,脸上覆着白貂皮暖额,只露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下半张脸和紧闭的双眸,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湮灭在寒冷的空气中。
柳云萱则一身素净的王妃品级礼服,脂粉未施,脸色同样苍白,由玳瑁小心翼翼地搀扶,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与疲惫,完美扮演着忧心夫君,强撑病体出席大典的王妃。
祭典过程中,皇帝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靖王府的方向,在看到楚砚沉那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和柳云萱强撑的虚弱时,眼底深处闪过抹难以察觉的幽光。
仪式暂告一段落,按惯例,皇帝需至后殿禅房稍作歇息,接受高僧祈福,宗室百官亦可于寺中安排的精舍暂歇,等待下午的祈福法会。
就在众人准备散去之际,楚祁正却忽然停下脚步,转向靖王府众人所在的方向,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全场,“靖王病体沉重,仍不忘宗室职责,勉力前来,朕心甚慰,寺中寒凉,寻常精舍恐不利于静养,传朕旨意,将寺中那间引有温泉的暖阁禅院收拾出来,供靖王歇息,再派两名太医随时候命,务必小心照料。”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一静,随即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与赞叹陛下仁德之声。
然而,柳云萱的心却猛地一沉。
暖阁禅院!
那是大佛寺最好,也最靠近皇帝歇息主殿的禅院!
皇帝此举,看似恩宠,实则是将靖王府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更方便监视!
若他们待在暖阁,周围必定布满皇帝的眼线,她如何能脱身去赴鬼医之约?
“臣妾代王爷,谢陛下隆恩!”
柳云萱立刻跪下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
楚祁正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在内侍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
柳云萱在玳瑁的搀扶下,看着侍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楚砚沉抬往暖阁方向,指尖冰凉。
皇帝这“格外”的关怀,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她心念电转,思索对策之际,一名看似普通的小沙弥低头快步走来,在周伯身边低语几句,又迅速离开。
周伯面色不变,走回柳云萱身边,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禀报,“王妃,刚得到消息,暖阁因多年未用,地龙管道有些堵塞,正在紧急疏通,需耽搁半个时辰才能入住,寺中执事已另行安排了一处清净的竹意轩暂供王爷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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