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刚刚结束早训的新兵宿舍里。气氛肃然。伍六一抱着他那床叠得如同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军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了进来。新兵们刚刚列队站好,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砰!” 一声闷响,伍六一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豆腐块”甩在了靠近门口的床铺上,那动静让所有新兵心头都是一跳。他站定,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给我把眼珠子擦亮点,看清楚了!叠内务,不是让你们绣花描红,是练规矩!练的就是这份心气儿!”
话音未落,他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捏住被子一角,手臂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一抖!只听“呼啦”一声,蓬松的棉絮瞬间被驯服,平平整整地摊开。紧接着,他食指并拢,如同钢钎,沿着被子中线“唰”地一划,一道笔直深邃的折痕赫然出现。
新兵群里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叹和低语:“我的天,这被子……真跟刀切的豆腐似的……”
“嫌难?!” 伍六一耳朵极尖,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说话的新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打仗的时候,枪林弹雨,命都悬在裤腰带上!连床软塌塌的被子都整不利索,拿什么去跟敌人玩命?拿什么保家卫国?!”
他几步走到一个床铺前,一把掀开叠得看似整齐的被角,露出里面藏着的硬纸板,毫不留情地一把扯出来摔在地上:“塞板凳?垫纸板?糊弄鬼呢?!” 他又猛地掀起被芯一角,指着里面被强行压出的僵硬棱角,
“内务练的是什么?练的是心!是把一团散棉花,用你的耐心、细心、恒心,一点一点揉捏出规矩来!连棉花都摆弄不服帖,还妄想啃硬骨头?做梦!”
伍六一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新兵的脸:“知道为啥这个星期都没逼你们练内务吗?”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就是想看看,没有规矩管着,你们这帮小子,到底能懒散邋遢到什么地步!”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个箭步冲到新兵林武的储物柜前,“哐当”一声猛地拉开柜门!里面胡乱塞着的衣物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啦啦散落一地。伍六一弯腰,精准地从一堆混乱中拎出一条揉成一团的迷彩裤,抖开,指着那歪歪扭扭、几乎消失的裤缝线,厉声道:
“裤缝!要像刀刻出来的!要直!要挺!懂不懂?!裤线不直,战场上敌人的子弹都能顺着你这歪歪扭扭的缝儿钻进来要你的命!” 这夸张又带着残酷真实感的比喻,让几个新兵想笑又不敢笑,脸憋得通红,但在伍六一逼人的目光下,那点笑意瞬间冻僵在脸上。
新兵白铁军壮着胆子举手,声音带着点委屈:“报告班长!那……那床单,它老起褶子,咋整啊?咋压都不平!”
伍六一没说话,直接走到白铁军床边蹲下。他双手抓住床单边缘,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向两边一扯!床单瞬间绷紧如鼓面。
他粗糙的手指沿着床沿铁架“哧啦”一声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把自己当熨斗!膝盖就是压板,指甲就是刮刀!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记住喽,内务都整不利索的兵,上了战场,枪栓都能给你卡壳!枪膛都能让你擦出锈来!现在,开始练!”
命令如山倒。刹那间,整个营房里响起了“咔咔咔”的叠被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整齐而富有力量。新兵们弓着腰,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被面上,瞬间洇出深色的圆点,又被迅速抹平。
有人咬着牙,偷偷用膝盖死死抵住被芯拼命塑形,棉絮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那是倔强的纤维在暴力下被迫屈服的声音。
伍六一如同一位严厉的监工,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巡视着每一个“战场”。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挑剔地审视着每一床被子的雏形,毫不留情的呵斥声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个动作不规范的新兵身上:
“这里!窝进去了!扯平!”
“角呢?角让你吃了?!捏出来!”
“软塌塌的,没吃饭吗?!用力!”
当他踱步到许三多床前时,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许三多的被子已经叠好,棱角分明,线条笔直,被面平整得几乎能反光,堪称完美。伍六一伸手在那方正的“豆腐块”上满意地拍了拍,感受着那紧实的手感。然而,下一秒,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坏笑。
在许三多和其他新兵惊愕的目光中,伍六一猛地伸手,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抖!“哗啦”一声,那刚刚成型的完美“豆腐块”瞬间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堆散乱的棉絮。
“许三多!”伍六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再来一遍!当着大家的面!”
许三多脸上没有丝毫被刁难的委屈或不满。他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走到床边站定。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专注。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伸出双手,掌心向下,轻轻地覆盖在蓬松的棉被上。他的指腹缓缓滑过被面,仿佛在感受着那经纬交织的纹理,感受着棉絮的蓬松与韧性,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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