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台小小的清洁机器人周围凝固了。它对外界的剑拔弩张毫无反应,依旧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用那早已磨损的旋转刷盘,摩擦着那块锈死的铭牌,发出规律而刺耳的“咔嚓…窸窣…”声。这声音在无边死寂的废墟中回荡,显得异常突兀,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感。
莱娜的手势保持着“警戒待命”的状态,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上下扫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居民”。她的视线掠过机器人圆筒状躯壳上深深的凹痕和刮擦痕迹,评估着那微弱闪烁的红色光学传感器,最终停留在它那重复着无用功的机械臂上。
“能量反应极低,结构破损严重,无武器系统特征,未检测到敌意识别或攻击性行为模式。”技术官“夜莺”压低声音,快速汇报着便携扫描仪上勉强稳定下来的一点点读数,“看起来……真的就像一个古老的、程序错乱的清洁单位。”
“古老的程序错乱,不会在这种地方运行千万年。”莱娜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她缓缓放下了举起的武器,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铁砧’,保持距离,环绕观察。注意地面和周围残骸,看是否有触发式陷阱或隐藏接口。”
“铁砧”依言行事,沉重的机械臂依旧处于半激活状态,能量在管道内低沉嗡鸣,她带着两名战士,开始以清洁机器人为圆心,缓慢而谨慎地移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布满灰尘的地面和周围堆积如山的零件残骸。
安娜也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那血脉中的微弱悸动感并未消失。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更近距离地感受这个机器人。越是靠近,那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共鸣感就越是清晰。这不是生命体的共鸣,而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残留的程序性回响,与她体内融合的格里芬基因密钥、与她所继承的“监护者遗产”权限,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底层的呼应。
“它……好像在守护着什么?”安娜轻声说道,更像是一种直觉性的判断,“或者……在执行一个它自己都无法理解、但必须完成的指令。”
“擦拭一块锈死的牌子?”一名跟在“铁砧”身后的年轻战士忍不住低声嘟囔,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荒诞感。
“也许牌子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擦拭’这个动作。”莱娜若有所思,“夜莺,尝试分析它的动作轨迹,看是否有规律或指向性。其他人,扩大警戒范围,两人一组,侦查附近五十米内的情况,注意任何能量异常或结构不同的地方。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停留一阵子。”
命令被迅速执行。幸存者们虽然疲惫,但求生的本能和莱娜的权威让他们再次行动起来,组成数个小组,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片以清洁机器人为中心的区域。
安娜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将感知聚焦于那个机器人。这一次,她不再试图读取它的“思想”(它显然没有),而是将意识沉入那微弱的程序性回响中。仿佛调频收音机一般,她努力过滤掉周围环境的死寂和衰败感,捕捉着那极其细微的、源自机器人核心的指令波动。
【……坐标……校验……】
【……指令……坚持……】
【……等待……回应……】
【……错误……无法……定位……】
【……循环……协议……启动……】
破碎的、近乎湮灭的信息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涌入安娜的意识。它们杂乱无章,充满了错误警报和无法完成的逻辑循环,但却顽强地重复着。
“它……它在尝试校验某个坐标,或者等待某个回应……”安娜睁开眼,额角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渗出汗水,“但它的定位系统似乎完全失效了,所以只能卡在这个循环里,不断地重复最后一个可能关联的动作……”
“最后一个动作?擦拭?”莱娜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铁砧’,检查它擦拭的那块铭牌!小心点!”
“铁砧”示意同伴掩护,自己则蹲下身,用机械臂上非武器端的精密探针,小心翼翼地拂开铭牌上厚厚的积尘。灰尘如同灰色的雪片般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被锈蚀和岁月严重磨损的表面。上面的字迹或符号几乎完全无法辨认,只有一些模糊的凹槽轮廓依稀可见。
“长官,看不清。锈得太厉害了,而且本身可能就没刻印多少信息。”“铁砧”报告道,她用探针轻轻敲击了一下铭牌边缘,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
清洁机器人对“铁砧”的动作毫无反应,依旧执着地擦拭着铭牌的中心区域。
“如果动作是关键,那么它擦拭的‘位置’或许比铭牌本身更重要?”安娜推测道,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无数垂落的、断裂的管道和导管上,“或者说,这个‘位置’,是某个更大系统的‘节点’或‘接口’?”
就在这时,负责向东侧侦查的一个两人小组发出了信号。他们在一堆扭曲的金属梁架后面,发现了一面相对完整的、材质特殊的壁板。那壁板不同于周围常见的暗金属,呈现出一种哑光的银白色,上面蚀刻着更加复杂和规整的几何纹路,虽然同样蒙尘,但似乎受损程度较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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