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疯狂彻底隔绝。门内,是几乎能将人耳膜压破的绝对寂静,以及浓得化不开的、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黑暗。
幸存者们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肾上腺素急速褪去后,是排山倒海般涌来的疲惫、伤痛以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水味、能量武器过载后的焦糊味,还有一种……陈旧金属和尘埃特有的冰冷气息。
“检查伤势!清点人数!‘夜莺’,环境扫描!快!”莱娜·克罗尔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死寂,尽管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依旧稳定如磐石,强行将众人从崩溃的边缘拉回现实。她靠在门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那些令人心悸的刮擦和嘶叫声似乎正在逐渐远去,但并未完全消失,仿佛那些被称为“噬骸兽”的怪物仍在附近徘徊不去。
短暂的忙乱后,残酷的统计结果出来了。
连同莱娜和安娜在内,还能行动的只剩下五人。两人在刚才的突围中阵亡,尸体遗落在了外面恐怖的管道中。昏迷的“铁砧”情况不稳定,被污染的那条机械腿偶尔还会无意识地抽搐,灰白色的纹路在她皮肤下若隐若现,需要专人看管。另外两名伤员伤势较重,但经过紧急处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支原本规模就不大的探索队,经此一役,已然损失过半,战斗力骤降。
“夜莺”的便携终端发出微弱的光芒,她快速扫描着这个临时的避难所。“空间不大,约三十平米。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停止,但密封性似乎很好,残留空气勉强够用……没有检测到明显的能量辐射或生命信号。结构……看起来是一个标准的小型设备维护室。”
借着终端屏幕的光芒,众人勉强能看清这个房间的轮廓。四壁是标准的金属舱壁,布满了各种早已停止工作的接口和仪表盘,大部分屏幕漆黑碎裂,操作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些维护工具散落在地上,早已锈蚀不堪。房间的一角堆放着几个板条箱,上面印着模糊的、与Unit L-07身上类似的橄榄枝齿轮徽记,但风格更为古老。
这里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凝固在了“大寂灭”发生的那一刻。
安娜靠在一个冰冷的控制台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强行支撑精神屏障和之前的干扰爆发,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星痕血脉的反噬让她感觉浑身冰冷,意识如同在冰海中沉浮。莱娜走过来,将一支高能量营养剂小心地喂给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还撑得住吗?”莱娜的声音低沉。
安娜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她的目光望向昏迷的“铁砧”,充满了忧虑。
“她的情况不稳定,”负责照看的一名战士低声道,“生理指标混乱,神经活动异常活跃……那种污染……好像在缓慢侵蚀她的意识核心。镇静剂的效果正在减弱。”
这是一个噩耗。如果“铁砧”彻底失控,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后果不堪设想。
“捆住她,用最高规格的束缚带。一旦有彻底失控的迹象……”莱娜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决绝已经说明了一切。没有人反对,这是必要的残酷。
处理完最紧急的事项,短暂的安全带来了片刻的喘息,但也让更多的疑问和绝望情绪开始蔓延。损失惨重,前途未卜,被困在这个诡异的废墟里,外面是可怕的怪物,还有一个目的不明的神秘第三方……
“长官……我们……还能出去吗?”一名腿上缠着绷带的年轻战士声音沙哑地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迷茫和恐惧。
莱娜的目光扫过幸存者们写满疲惫和不安的脸庞。她知道,此刻士气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我们失去了同伴,是的,这很痛苦。”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小小的维护室里回荡,“但我们还活着。我们拿到了地图,知道了下一个目标。我们见识了敌人的手段,也知道了它们并非不可战胜。更重要的是,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她举起了那枚青铜梭镖:“有这个为证。那个出手相助的人,不管他/她是谁,至少证明这座废墟里不只有敌人。我们每多了解这里一分,活下去并找到答案的机会就大一分。”
她走到那些印有徽记的板条箱前,用匕首撬开了一个。里面不是武器,而是一些密封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数据芯片和几本厚重的、用未知材料制成的日志本。
“看看这个,”莱娜拿起一本日志,拂去上面的灰尘,“也许,‘守夜’前哨站自己,会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点燃了众人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是的,信息,他们迫切需要信息来理解这一切,来找到生路。
“夜莺”立刻上前,尝试用便携终端读取那些数据芯片。大部分芯片已经损坏,但仍有少数几枚,在经过艰难的解密和格式转换后,终端屏幕上开始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一些残缺的文字和模糊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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