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光线被浓密的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干燥的岩洞内投下斑驳摇曳的阴影。洞外,毒瘴依旧如粘稠的灰色巨兽,无声地翻涌着,隔绝了天光,也隔绝了生机。洞内,血腥气、药草味、以及湿冷的土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
黄天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撕裂般的痛楚,喉头腥甜翻涌,被他强行咽下。嘴角残留的血迹已然干涸,凝结成暗红的痂。右拳的焦黑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皮肉翻卷,指骨隐隐作痛。身上几处被音波撕裂的伤口,虽未伤及根本,但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的暗黑色,如同被无形的恶虫啃噬过。体内的情况更糟,冰火交融的真气在强行爆发后变得异常紊乱,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在残破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时而冰封刺痛,时而灼热焚心。他就像一柄历经惨烈厮杀、遍布裂痕却依旧不肯折断的长剑,锋刃黯淡,却剑脊不屈。
梁卉瘫坐在杜莺歌身边,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压垮。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颤抖的手再次检查杜莺歌的情况。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发寒:毒痕中心那焦黑枯萎的鬼针草残骸下,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冰冷刺骨,仿佛连生机都要冻结;而毒痕边缘的紫红色却并未消退,只是蛰伏着,如同地底暗涌的岩浆,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冰火两重剧毒在她体内形成了恐怖的对峙,脆弱的生机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上官燕舞躺在一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悠长,如同沉入了寒冰深渊,体内的寒气虽被梁卉暂时疏导压制,但经脉受创,真气反噬的根源未除,情况同样岌岌可危。
绝望如同洞外的毒瘴,无声地弥漫,沉重得让人窒息。梁卉的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深深的无力感。她看向靠着石壁喘息的天越哥,那染血的身影是此刻唯一的支柱,却也摇摇欲坠。
洞口的光影微微晃动。
欧阳晓晓依旧站在那藤蔓垂落的入口处,水绿色的薄纱在微风中轻扬。她没有立刻回应黄天越那句“请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洞内,仿佛在欣赏外面那片死寂的灰绿。洞内压抑的喘息和伤者微弱的气息,似乎与她无关。
沉默在洞中蔓延,只有黄天越粗重的呼吸声和梁卉压抑的抽噎声清晰可闻。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终于,欧阳晓晓缓缓转过身。
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光勾勒着她窈窕的剪影,面纱轻覆,只余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眸。此刻,那眸中的媚意似乎沉淀了下去,如同深潭之水,清澈依旧,却多了一种洞悉世事的幽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漠。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轻飘飘地扫过昏迷不醒的杜莺歌和上官燕舞,最后,稳稳地落在黄天越身上。那目光在他染血的衣袍、焦黑的右拳、苍白的脸色,尤其是那双即便在重伤疲惫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上,停留了许久。
“条件很简单。”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是那娇柔的调子,却像淬了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酷,“我要你,黄天越,护送我进一趟万毒谷。”
“万毒谷?!”梁卉失声惊呼,原本疲惫不堪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那是…那是活人禁区!传说连飞鸟靠近都会化为枯骨!你去那里做什么?!天越哥他…”
“嘘…”欧阳晓晓竖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贴在面纱下的唇瓣位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波流转,瞥了梁卉一眼,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梁卉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黄天越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怎么样?黄少侠?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
黄天越的瞳孔骤然收缩。
万毒谷!这个名字在江湖中代表着绝对的死亡与禁忌。传说那里是上古毒瘴之源,汇聚天下奇毒,终年笼罩在七彩斑斓的致命毒雾之中,谷中遍布毒虫异兽,更有无数前人闯入留下的森森白骨。即便是百毒不侵的奇人,也罕有能深入其中再活着出来的。这“九尾狐”,竟要去那种地方?!
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但欧阳晓晓提出的这个条件,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迷雾。她为何要去万毒谷?她需要黄天越护送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力?还是……另有所图?尤其是她提到“蚀骨幽兰未必无解”时那意味深长的语气……
“万毒谷…”黄天越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洞中,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石子投入死水,“凶险绝地。姑娘要去寻什么?或者说,莺歌身上的蚀骨幽兰,与万毒谷有何关联?”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欧阳晓晓那双深不见底的媚眼,试图从中捕捉一丝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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