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门口往家走的路不长,却因为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拌嘴变得格外热闹。李萌萌说她的新橡皮上印着艾莎公主,比女儿手里那块白雪公主的更漂亮;女儿不服气,说白雪公主的裙子是粉色的,比蓝色更温柔。两人争着争着,忽然又凑到一起,头挨着头研究起那块刻了名字的柏树叶,叽叽咕咕地商量着要把它夹在课本里当书签。
(我跟在后面,听着她们清脆的争执声,像听着两只小麻雀在枝头对唱,心里的那点暖意又浓了几分。手里提着刚买的菜,塑料袋勒得手指有点红,但这点微麻的痛感,却让人觉得踏实——这才是日子该有的样子,有烟火气,有小吵闹,还有藏在细节里的甜。)
快到单元楼时,李萌萌的妈妈从楼道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看见我们,笑着打招呼,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乐乐爸爸,刚还跟萌萌说去找你们呢,这丫头非要等乐乐道歉才肯回家写作业,我说‘乐乐不是那样的孩子’,果然没错。”
女儿听见这话,脸更红了(拽着李萌萌的手往她妈妈身后躲,声音细若蚊蚋):“阿姨好,是我不好,把萌萌的橡皮弄丢了。”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犯错的。”李萌萌妈妈蹲下来,替两个孩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带着保温杯的热气,暖烘烘的),“萌萌,跟乐乐回家玩会儿吧,阿姨刚烤了曲奇,让乐乐也尝尝。”
“好耶!”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欢呼,刚才的小别扭早被抛到了脑后,手拉手跑进楼道,脚步声“噔噔噔”地响,像在敲着快乐的鼓点。
我和李萌萌妈妈跟在后面,她忽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欣慰):“现在的孩子脾气都急,前几天萌萌还跟我说‘不想跟乐乐玩了’,就因为乐乐分蛋糕时多给了别人一块。我劝了半天,说‘好朋友哪能因为一块蛋糕就散了’,她不听,没想到今天庙里的一趟,比我说十句都管用。”
“可不是嘛,”我笑着点头,“那庙里的磬声确实神奇,孩子听着听着,自己就想明白了。”
“我小时候也常跟着奶奶去静心寺,”李萌萌妈妈回忆道,电梯门开了,她伸手按住按钮(眼神飘向远处,像是穿过了时光),“那时候寺里的老和尚还不是现在这位,是个总爱笑眯眯的胖师父,敲磬的时候喜欢哼小曲,说‘磬声是佛在说话,听得懂的人,心里就亮堂’。那时候不懂,就觉得声音好听,现在才明白,哪是佛在说话,是自己的心在跟自己讲道理呢。”
电梯到了五楼,两个孩子早跑到家门口,正踮着脚够门铃。李萌萌妈妈推开门,一股黄油的香气立刻漫了出来(曲奇的甜味混着烤箱的热气,把楼道里的风都染甜了):“快进来,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女儿脱鞋时,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那颗没吃完的糖葫芦(糖衣已经有点化了,黏在塑料袋上):“阿姨,这个给您吃,是庙里的奶奶给的,说酸过之后会变甜。”
“这孩子,真懂事。”李萌萌妈妈笑着接过去,用纸巾擦了擦糖渍,“那阿姨就沾沾乐乐的福气,尝尝这‘先酸后甜’的味道。”
两个孩子围坐在餐桌旁,捧着曲奇吃得满嘴是渣,你喂我一块,我递你一口,刚才的不快仿佛从来没发生过。李萌萌妈妈给我倒了杯茶(茶杯是粗陶的,杯壁上有细密的纹路,像静心寺的柱子):“说起来,我这阵子也挺烦的,单位要裁员,我这岗位悬着呢,天天睡不着,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听萌萌说庙里的磬声能让人静下来,我也想抽空去听听。”
“去吧,挺好的。”我喝了口茶,苦涩里带着点回甘,“不一定非要听懂什么大道理,就坐着听听声儿,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香客,心里的堵得慌说不定就散了。就像公交车上那对夫妻,为几个苹果吵架,听着磬声就和好了——不是声音有多厉害,是它让人有机会停下来,想想‘值得吗’。”
李萌萌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里转着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叮叮”的轻响,像微型的磬声):“你说得对,我总想着‘万一被裁了怎么办’,越想越怕,其实就算真裁了,天也塌不下来。我年轻时还摆过地摊呢,大不了再捡起来,总不至于饿着。”
“就是这个理,”我笑着说,“日子就像那磬声,敲下去总有停的时候,但余韵会慢慢散,散完了,又能敲新的一下。”
女儿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客厅的玩具架旁,翻出个小铃铛(是去年庙会买的,铜制的,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跑到李萌萌面前,学着老和尚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脆响,两个孩子都笑了):“萌萌,你听,这是我的磬声,以后你生气了,我就敲给你听。”
李萌萌也翻出个塑料小鼓,咚咚地敲起来(鼓点乱乱的,却敲得格外认真):“那我敲鼓陪你,就像庙里的师父们一起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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