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承恩的小心搀扶下,朱由检步履蹒跚的回到了深宫。经过清早城头那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巨大的精神紧张退去后,一股强烈的空虚感和饥饿感猛地向他袭来。
胃里饿得发慌,甚至隐隐作痛。虽然他心底对城外的战事依旧七上八下,害怕得紧,但饭总归是要吃的。
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极其现实的念头:万一……万一今天真城破了,他宁可做个撑死的饱死鬼,也绝不愿饿着肚子上路。毕竟作为一个九五之尊(只有几个月)饿着肚子去见阎王爷是不是不太好?
想到这儿,他特地停下脚步,侧身对亦步亦趋的王承恩仔细叮嘱道:“大伴,朕……朕饿了。吩咐御膳房,弄些实在的,朕今日……想吃点荤腥。”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与此同时,与深宫中那位被恐惧和饥饿折磨的“半吊子皇帝”形成鲜明对比,后金大汗皇太极,正淋漓尽致地展现着一代雄主的恢弘气度。
他绝非仅知弯弓射雕的蛮酋。他礼贤下士,对汉人谋士几乎言听计从,广纳建言;
他赏罚分明,令出必行,军纪严整;对待新征服地的百姓,也往往施以怀柔,较之其父努尔哈赤的酷烈,多了太多收揽人心的睿智与耐心。
他甚至能打破樊篱,从低微的包衣奴才中甄拔贤才,唯才是举,这份眼光和魄力,放眼当时,几人能及?
此刻,他勒马于猎猎旌旗之下,远眺那座笼罩在恐慌中的巍巍帝都。阳光洒在他金色的甲胄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身后,是如林刀枪,是无边铁骑,是绝对臣服的强大力量。
这正是他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之时!
自绕道蒙古,破关而入以来,大军势如破竹,兵锋直抵大明京师脚下,将这煌煌天朝最后的脸面踩在脚下摩擦。八旗健儿抢掠了难以想象的财富人口,军威士气正值巅峰。
更令他快意的是,他清晰地看到了明廷的虚弱不堪和混乱内斗。那座城池的守卫者,无论是惊慌失措的皇帝,还是各自为战、互相猜忌的将领,在他眼中,都不过是陷入绝境的困兽。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伴随着巨大的征服欲,在他胸中澎湃激荡:或许,努尔哈赤汗父未能完成的伟业,吞并中原,取代大明,将由我皇太极来实现! 这不再是简单的劫掠,而是逐鹿天下的霸业起点!
他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穿透了北京的城墙,看到了更遥远的南方沃土。那不仅仅是一座城市的得失,而是一个王朝命运的分野,一个新时代的序幕,正由他亲手揭开。
或许是因之前入关劫掠太过顺利,麾下八旗锐气正盛;又或是打心底认为眼前明军仍是昔日那般不堪一击的花架子,皇太极终究抱着“来都来了,岂能不战”的心思,挥手下令攻城。
只是这攻势看似汹涌澎湃,实则更多带了几分试探与威慑的意味,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炫耀武力的武装游行,意图在精神上摧垮守军的意志。
他亲率代善、济尔哈朗、岳托、杜度、萨哈廉等一众贝勒亲王,精锐尽出,直扑德胜门。
城门之下,“白杆兵”早已严阵以待。秦良玉坐镇指挥,其子马祥麟亲率三千白杆精兵,依托坚固城墙与临时垒起的胸墙矮垒,背城列阵,森然的目光如同磐石,死死钉住汹涌而来的后金铁流。
皇太极勒马高坡,遥观明军阵型严谨,气度沉静,非寻常溃军可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心生一计,转头对大贝勒代善道:“把咱们从蓟镇、遵化一路缴获的那些明军火炮,都给朕推上来!”他竟是想用明军自己铸造的利器,调转炮口,轰碎明军顽抗的意志!
“大汗!”身旁有熟知火器的将领急忙劝阻,“我军野战无敌,然素不以火器操演见长,仓促间与明军进行炮战,恐难占便宜,岂非以短击长?”
皇太极闻言,嘴角却浮起一丝傲然与戏谑的笑意:“尔等只知其一!那明朝小皇帝,紫禁城里的官僚,向来视我八旗为只识弓马、不谙匠作的塞外蛮夷。今日,朕便要让他,让这北京城头所有看着的人看清楚!我大金不仅能缴获你们的坚城利炮,更能驾驭它们,用之破尔城垣,碎尔肝胆!”他要的是震慑,是攻心,要让守军在心理上彻底崩溃,“让他们在自家熟悉的炮声下颤抖!”
“大汗,这……恐有风险……”
不待部下再劝,皇太极大手一挥,意志已决:“勿再多言,照令行事!”
与此同时,德胜门城楼之上的秦良玉,远远望见建奴阵中竟吭哧吭哧推出一尊尊眼熟的红衣大炮和各类佛郎机,先是微微一怔,几乎以为自己眼花,随即,饱经风霜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扬起一抹弧度。
“好你个建奴贼酋!倒有几分不知死活的狗胆!”她几乎要气笑了,这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捡了几根烧火棍,就敢与我大明精锐比拼炮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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