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营在哪?为何迟迟不至?
答案冰冷而无奈:无兵符,不得擅动。
这便是帝国制度的铁律。京师重地,精锐大军岂能无诏而出?谁又能保证,出营的军队是去平叛,而非趁火打劫甚至本身就是兵变?五城兵马司同样受此约束。主观能动性?在“谋逆”嫌疑面前,任何未经授权的军事调动都是自取灭亡。
卢象升接到警报时,时间已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这点时间,对于一支需要核验命令、披甲集结、并从城外驻地开拔的大军而言,堪称绝望。他能做的极限,便是通知距离最近的几处营区,并带上自己的亲卫直属部队,共计千余人,拼死冲入皇城先护住陛下。
如今的京营三大营,早已非昔日糜烂之师。这是朱由检咬牙从牙缝里每年挤出三十二万两白银,交由卢象升呕心沥血整训出的精锐,满编八千,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然而,这点兵力对于偌大的京城而言,实在是捉襟见肘。他们平日还需分班巡防、守御九门,能在仓促间拉出来的机动兵力,至多五千。
朱由检原本还指望等财政再宽裕些,便让卢象升扩军至两万。但现在,他看着城下汹涌的叛军,只觉得这个梦想和他自己,大概率都活不过今晚了。
与此同时,三大营驻地内,副将雷时声、李重镇、王朴等将领早已被皇城方向冲天的火光和杀声惊动。他们皆是卢象升一手提拔的悍将,深知事态紧急,不等正式军令,便已暗中命令麾下士卒整装待命,刀出鞘,箭上弦,只等卢象升的调兵符信一到,便立刻出击平叛!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一道令人瞠目结舌、完全违背常理的命令——“各部严守营寨,无令不得出营,违令者斩!”
这道泛着古怪的命令,让雷时声等将领瞬间愣在当场。
“这……这是什么狗屁命令?!”性如烈火的雷时声首先按捺不住,低吼道,“皇城都快被掀了!让我们在这儿干看着?!”
沉稳些的李重镇也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这不像卢督师的命令!莫非……督师已然遇害?这是叛军假传的将令?”
就连最为勇猛的王朴也察觉出了异常,猛地一拍桌案:“管不了那么多了!陛下和督师定然危在旦夕!我等世受国恩,岂能坐视逆贼弑君?!就算事后被问罪,也认了!”
巨大的疑虑和救驾的迫切在他们心中激烈交锋。那道来历不明、意图可疑的“坚守”命令,反而像是一道催化剂,彻底点燃了这些将领心中的忠勇之火。
“去他娘的军令!”雷时声猛地拔出佩刀,眼中凶光毕露,“将士们!随我出营!勤王护驾!诛杀叛贼!”
“勤王护驾!”
“诛杀叛贼!”
这道突如其来、意图将京营精锐困死于营垒的古怪命令,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其源头,最终指向了一条深潜于大明心脏地带的毒蛇——范文程。
此人乃皇太极麾下第一谋士,心腹智囊,深受器重。他本是辽东籍秀才,然而随着大明在辽东战场节节败退,局势日益倾颓,此人便审时度势,改换门庭,投效了如日中天的后金。皇太极对其极为敬重,视若股肱,言听计从。
而这条毒蛇,早在崇祯四年,便已奉皇太极密令,凭借其汉人身份与文人气质,巧妙地潜入大明境内,如同一颗致命的钉子,深深地楔入了帝国的肌体之中。其使命只有一个:为皇太极充当最高级别的内应,从内部瓦解大明,为日后八旗铁骑入主中原铺平道路。
多年来,范文程利用其智慧和皇太极提供的巨大资源,在北京编织了一张无形而庞大的间谍网络。他或贿赂、或胁迫、或策反,将触角伸向了京营、衙门、甚至宫廷的诸多角落。那道阻止三大营出动的伪令,正是他通过一个早已被拉下水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发出的致命一击!
他的算计极其毒辣:若能借此伪令成功阻止京营最精锐的部队,哪怕只有一两个时辰,也足以让城内的叛军攻破皇城,弑杀朱由检。届时,大明中枢崩溃,天下必然大乱,各路野心家必将蜂拥而起,他主子皇太极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果实。
即便此计不成,也能在京营系统内制造巨大的混乱和猜疑,拖延其反应时间,同样能为叛军创造宝贵战机。
范文程,这个大明自己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如今正藏匿于京城的某个阴暗角落,冷静地操控着棋局,试图用最阴险的方式,将他的故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存在,无疑是比任何正面之敌更为可怕的威胁。
那么,大明的耳目——锦衣卫、东厂、乃至被重新设立的西厂,难道就对范文程这条毒蛇的存在毫无察觉,任由其兴风作浪吗?
答案是:并非毫无察觉,而是力有未逮,根本抽不出手来!
皇帝朱由检为了他那庞大的改革计划和对外作战,早已将他手中的特务力量驱使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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