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七月初,,锦州城如同一枚巨大的铁钉,死死钉在清军南下的咽喉要道上。
自崇祯九年五月起,清帝皇太极便御驾亲征,尽起国中精锐:不仅有其赖以起家的满洲八旗铁骑,更有自崇祯四年起便大力组建、如今已颇具规模的汉军八旗。两军合计逾七万之众,旌旗蔽日,将锦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至今已两月有余。
然而,这座孤城却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如何冲击,岿然不动。这一切,皆因督师袁崇焕数年来的苦心经营。他将锦州城打造得固若金汤,防御体系堪称变态——城墙经过多次加固,高厚无比;壕沟深阔,布满尖桩;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那密布于城头的火力。
袁崇焕几乎将辽东明军最犀利的重火力都集中于此。放眼望去,城垛之上,每隔十垛便赫然架设着一门黝黑沉重的红衣大炮!其炮口森然指向城外,数量之多,火力之密集,堪称这个时代的巅峰。每当清军试图靠近,便会引发雷霆般的齐射,铅弹如雨,霰雹蔽空,将其进攻阵形撕得粉碎。
皇太极虽拥兵数万,猛将如云,面对如此变态的防御工事和恐怖的火力密度,也不得不屡次暂停强攻,徒呼奈何。锦州城下,清军尸骸累积,士气受挫,战事陷入了令人焦灼的僵持。袁崇焕凭借这座钢铁堡垒,硬生生地将满洲主力拖在了辽西,使其无法全力南下,为大明腹地争取着宝贵的喘息之机。
皇太极绝非庸碌之辈,他自然懂得“围城打援”乃至“釜底抽薪”的道理。在猛攻锦州不克后,他果断分派精锐,试图拔除锦州外围的塔山、松山、杏山(信山)等堡垒,甚至派出一支偏师直扑关宁防线的核心——宁远城,企图动摇整个明军防御体系的根基。
然而,结果却让他倍感挫败,甚至有些难以置信。锦州城的恐怖,并非个例!
塔山、松山、杏山,乃至宁远城,每一座经过袁崇焕苦心经营的堡垒,都如同缩小的、却同样致命的刺猬。城墙之上,红衣大炮的炮口森然林立,虽然密度或许不及锦州,但其射程与威力同样足以构成死亡禁区。更让清军骑兵胆寒的是,守城的明军士兵手中持有的,几乎清一色是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射速更快的自生火铳(燧发枪),远超以往常见的三眼铳等旧式火器。明军依托坚城利炮,构成了层次分明、火力交叉的立体防御体系,使得清军惯用的骑射突袭和重甲步兵攻坚战术屡屡受挫,伤亡惨重。
纵观全局,皇太极此次选择在崇祯九年大举南下,实则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他敏锐地抓住了大明帝国内部爆发空前危机的窗口期。
地利:虽然关宁防线依旧坚固,但大明辽阔腹地的混乱为他提供了潜在的迂回和劫掠空间。
人和: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皇帝朱由检深陷困境:陕西有秦王朱存机作乱;四川更是出了个僭号称帝的蜀王朱至澍;中原腹地,左良玉大军正猛攻开封;甚至连京畿重地,不久前也爆发了勋贵之乱!
此刻的大明,可谓烽烟四起,人心惶惶,兵力捉襟见肘,财政濒临崩溃。
皇太极望着眼前依旧坚不可摧的关宁防线,心中必然是复杂万分。一方面,对无法迅速攻克这些坚城感到恼怒和无奈;另一方面,他也深知,明朝的内乱或许比眼前的坚城大炮更能决定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他的大军虽被阻于辽西,但帝国的根基正在从其内部加速崩塌。他需要的,或许是耐心,等待对手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绽。
崇祯九年七月,就在皇太极踌躇满志却又对关宁铁壁无可奈何之际,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变数,正从海上悄然逼近。
朱由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远道而来的“大明忠臣”郑芝龙,更是决心要给这位大清皇帝送上一份“厚礼”。
在山海关,郑芝龙与心力交瘁的袁崇焕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面。深知陆战非己所长的郑芝龙,却向袁崇焕指出了一个大胆的可能性:皇太极倾巢而出,其后方必然空虚。袁崇焕正苦于无法打破辽西僵局,闻听此计,虽觉冒险,但眼下任何能牵制皇太极的手段都值得一试。他当机立断,将麾下宝贵的辽东水师,连同协同作战的朝鲜水师,一并交予郑芝龙统一节制。
于是,一支庞大的混合舰队在辽东海湾集结:袁崇焕的辽东水师、誓报国仇的朝鲜水师,再加上郑芝龙带来的五十余艘大小战船(其中不乏装备西洋炮的巨舰)。桅杆如林,旌旗蔽空,浩浩荡荡地扬帆起航,绕过辽东半岛,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皇太极毫无防备的后心——辽河口,乃至更深处的腹地!
你皇太极不是倾尽国力要南下吗?好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捅我的心脏,我就掏你的老窝!
郑芝龙站在旗舰船头,望着逐渐清晰的满洲海岸线,脸上露出了海盗枭雄特有的、混合着贪婪与凶狠的笑容。船是开不到陆地上,但这有什么关系?人能上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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