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乡间,炊烟袅袅升起
当粥棚飘出米香时,乡野间的百姓捧着久违的饭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农蹲在田埂上扒拉着米饭嘀咕:“这米……真是皇帝老儿给的?该不会是断头饭吧?”旁边汉子笑骂:“吃你的吧!没瞧见官府都在发粮种了?”
有趣的是,百姓们对皇帝的称呼悄悄变了味。先前咬牙切齿的“狗皇帝”,不知何时换成了带着试探的“陛下”。村里塾师摇头晃脑地对学童说:“《论语》云‘以德报德’,陛下既施仁政,我等岂可再以恶言相向?”
京城里的朱由检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朱由检正在乾清宫批奏本,突然连打三个喷嚏。他揉着鼻子说道:“定是那鳖孙皇太极又在说朕的坏话!”说完便气鼓鼓的继续看起了奏疏——全然不知自己竟成了湖广百姓口中的“圣天子”。若是让他知道常德百姓甚至给他立了长生牌位,怕是要立刻嘚瑟地给孙传庭再加拨十万两饷银。
崇祯七年时,朱由检曾天真地以为农民起义已被扑灭——罗汝才伏诛,高迎祥被擒,连最狡诈的张献忠也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条漏网之鱼竟在湖广之地悄悄长成了巨龙。
化名张发奎的张献忠,自崇祯七年起便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他舍弃大部人马,只带着七十余名核心心腹,押着多年劫掠积累的金银财宝,悄然潜入湖广。初到此地,他便敏锐地嗅到了天赐良机——面对遍地饥荒、官府失能的惨状,这位昔日的八大王摇身一变,成了乐善好施的张大善人。
他用不知从哪学来的粗浅医术,奔走乡里为贫民治病;设粥棚时亲自掌勺,见到面黄肌瘦的孩童还会多舀一勺稠粥;更组织青壮习武自卫,美其名曰保境安民。短短三年,张善人的善名传遍洞庭湖畔,身边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
崇祯十年的连番天灾,终于让张献忠撕下伪装。七月流火时节,他在湖广之地登高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十万面黄肌瘦却眼冒红光的饥民,瞬间化作复仇的洪流。
与当年陕西的乌合之众不同,这支队伍暗藏玄机:核心是经过三年秘密训练的数千,外围是层层组织的民兵体系。当杨世恩这样的官军将领还在把拿着竹枪的农户称作时,张献忠的队伍已经能做到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放在明末这潭死水里,确实堪称了。
此刻张献忠站在山岗上,望着漫山遍野的人马冷笑,朱皇帝,他把玩着从官府缴来的令箭,你怕是没想到,老子这回用你的赈灾粮,养了我的催命符!
孙传庭可以说是张献忠的老冤家了。当年在河南,这位总督就没少让这位“张大善人”吃尽苦头。但今时不同往日,脱胎换骨的张献忠手握十万经过训练的,更是彻底贯彻了流寇战术的精髓——绝不固守一城一地。
从七月到十月,这位起义军首领展现出了惊人的机动性。他率部如蝗虫过境般席卷湖广:成州府的粮仓被搬空,宝庆府的银库遭洗劫,衡州府的军械库被搬得只剩空箱子。每破一城,只做三件事:开仓放粮、招兵买马、焚毁官衙。待到孙传庭大军赶到时,往往只看见满目疮痍和加入流寇队伍的百姓。
张献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官军刚到承德,探马就报流寇已窜至百里外的长沙;待急行军赶到长沙,又发现贼寇早已转进衡州。两个月间,张献忠的队伍不仅滚雪球般扩至二十万,抢得的粮草更是堆积如山。
而此时张献忠正在马上得意大笑:孙传庭啊孙传庭,任你十万精兵又如何?老子抢完六府粮草,足够吃到明年秋收!说着扬鞭指向荆州方向,儿郎们!去把咱们存粮的仓库也端了,让官军喝西北风去!
崇祯十年秋,
孙传庭冷眼旁观着张献忠在湖广大地上肆虐,心中自有盘算。流寇一路烧杀抢掠,官军却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地推行着丈量清田的事务。当张献忠部众攻破长沙楚王府,楚王朱华奎及其家眷属官尽数殒命时,孙传庭按兵不动,只是默默记下了这片无主的广袤王田。
这位总督太了解他的皇帝了。朱由检虽有革新之志,却始终难破宗法情面,对诸多盘踞地方的藩王、豪强下不了狠手。既然如此,他孙传庭不介意借流寇之力完成这场刮骨疗毒。
于是湖广境内出现诡异一幕:张献忠部先后攻破吉王府、桂王府、襄王府,所到之处藩王宗室纷纷殒命,百年积累的财富被洗劫一空。而孙传庭的官军总是“迟来一步”,随后便从容接收被流寇“清理”过的土地和产业。
吉王朱慈灶在永州经营两百年的庄田、桂王朱常瀛在衡阳霸占的万顷良田、襄王朱翊铭在襄阳的庞大产业——这些往日连朝廷都难以触碰的藩王“私产”,如今都在流寇的铁蹄下化为官府的册籍档案。
孙传庭甚至故意放缓追击步伐,任由张献忠替他扫清湖广的积弊。每当流寇攻破一处豪强堡垒,官员便紧随其后清丈土地;每当叛军洗劫一家乡绅宅院,官府立即接手分发田契。
待到崇祯十年冬,湖广清丈田亩竟已完成十之七八。孙传庭的奏报上只写着“赖陛下天威,湖广新政顺利推行”,只字不提那些在流寇刀下殒命的宗室豪强。而远在京师的朱由检,看着湖广突然大增的田赋数字,全然不知这份政绩背后染着多少藩王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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