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巡抚孙铨面色铁青,亲自督率着李国辅麾下的二万山西兵马,在官道上卷起漫天尘土。
就在三日前,他接到了来自遵化守将李豫发出的那道字字泣血的急报——“建奴十万大军,已掘开长城,兵临遵化城下!城危!速救!”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孙铨浑身冰凉。遵化乃京畿东北门户,一旦有失,虏骑便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北京!届时,不仅仅是皇帝陛下在辽东危矣,整个大明的江山社稷都将摇摇欲坠!
没有丝毫犹豫,孙铨立刻做出了一个封疆大吏所能做出的最果断的决策:他留下必要的守备力量,亲自带着最能打的二万山西兵,火速东进,驰援遵化。
他深知单凭自己这点兵力,面对十万敌军无疑是杯水车薪。
几乎在出兵的同一时间,数匹快马携带着他的亲笔求援信,分别朝着西北和正北方向的大同、宣化绝尘而去!信中的措辞近乎哀求,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满总镇、曹总镇!虏酋倾巢,遵化垂危,京畿门户洞开在即!铨已率部死战,然力有未逮!望二位将军念及社稷安危,火速挥师东进,于遵化城下汇合,共御强虏!迟则万事皆休矣!”
遵化城头。
山西巡抚孙铨迎风而立。他凝视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满、蒙、汉八旗联军,十万大军铺天盖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唯有与城共存亡的决绝。
“军门!”
遵化守将李豫疾步上前,身后跟着一众面色凝重的将领,“遵化危在旦夕,末将恳请军门即刻移驾蓟镇,此处由末将等誓死坚守!”
孙铨缓缓摇头,目光依旧紧锁城下敌阵,声音平静:“不必了。本府既受皇命守土安民,岂有临阵脱逃之理?今日,本府誓与遵化共存亡!”
阿巴泰亲率十万大军,对遵化城发动了连绵不绝的猛烈攻势,血战持续整整三日。
然而,他远远低估了守将孙铨与城共存亡的决心,更低估了这位名门之后继承自其父、一代帝师孙承宗的深厚守城底蕴与坚壁清野的卓绝才能。
在孙铨多年的苦心经营下,整个遵化城已被打造成一个近乎完美的防御堡垒。
城内,粮仓丰足,足以支撑长期困守;武库之中,甲胄兵刃擦拭雪亮,储备齐全。
城外,防御体系更是令人望而生畏——数道又长又深的壕沟依次环绕,互为犄角,其间还暗藏陷坑、拒马,构成了极其残酷的纵深防御地带。
三日惨烈的攻城战,清军在明军顽强的抵抗和密集的火器箭矢下伤亡惨重,尸骸几乎填满了最外围的两道壕沟,付出了数千精锐的代价。
其取得的战果却微乎其微——他们仅仅勉强推进到了第三道壕沟的边缘,抬头望去,那注满河水的宽阔护城河以及后方巍峨的城墙,依然遥不可及,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清军大营内,
阿巴泰面色铁青,再也无法维持初时的从容。他望着遵化城头那面依旧飘扬的“孙”字大旗,一拳砸在案上。“好个孙铨,好个孙承宗之子!”
阿巴泰久攻不下,果断改变策略。他不再执着于啃遵化这块硬骨头,而是将麾下精锐骑兵分为数股,如群狼般四散而出,绕过坚城,向兵力空虚的腹地纵深穿插。
这正是清军屡试不爽的“围点打援”之策——以大规模的烧杀抢掠制造恐慌,逼促守军出城救援,或吸引援军仓促来攻,从而在野战中发挥骑兵优势,一举歼灭明军有生力量。
然而,他此番的对手,并非寻常庸碌之辈。
就在清军游骑开始肆虐的同时,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曹文诏两员悍将,已如约率精锐骑兵火速赶到战场。
更为关键的是,坐镇城中的孙铨,自幼随其父孙承宗经略辽东,对建奴这套战法早已洞若观火。
他给满、曹二将的命令清晰而坚决:“不必寻求与敌主力决战,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像驱赶蝗虫一样,将那些深入我境、荼毒百姓的建奴游骑,全部逐出防线!护我百姓,保我田庐!”
就在满桂与曹文诏的骑兵于遵化后方纵横驱驰,清剿虏骑之际,接到孙铨求援的孙传庭,已亲率五万北直隶精锐星夜兼程,兵锋直抵蓟镇!
军情如火,容不得片刻迟疑。孙传庭并未在蓟镇多做停留,他于马上摊开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了一处关隘——喜峰口。
“传令全军,不在蓟镇停留,直接转向,兵出喜峰口!”
这道命令让麾下一些将领略显愕然。喜峰口并非直通遵化的官道,但孙传庭的意图无比清晰:他要借助山川地势,完成一次大胆的侧翼大迂回。
一旦成功,他的大军将如同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正全力围攻遵化的阿巴泰大军侧肋!
“督师,我军长途奔袭,是否先让将士们稍作休整?” 一名副将谨慎地问道。
孙传庭回首望向身后虽带疲惫但眼神坚定的队伍,断然道:“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阿巴泰此刻注意力全在遵化坚城与满、曹二人的游骑之上,决计料不到我主力已至其侧后!此刻,正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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