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龙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高志杰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凝重。他转身走进76号大院,哨兵例行公事地检查证件,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张云峰在戏院暴毙的消息,显然已经像瘟疫一样传开了。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电讯科的值班室。夜班的技术员是个姓赵的老头,正打着瞌睡,被高志杰推门的声音惊醒。
“高工?这么晚还过来?”赵老头揉着惺忪睡眼。
“睡不着,过来看看昨晚的监听记录。”高志杰语气平淡,走到档案柜前,熟练地抽出一个文件夹,“周队长交代,要留意异常信号。”他搬出周云龙的名头,合情合理。
赵老头哦了一声,不再多问,重新趴回桌上。
高志杰借着翻阅记录的机会,将身体靠近墙角那台大功率的军用充电柜。柜体散发着微弱的嗡鸣和热量。他背对着赵老头,左手假装扶额思考,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探进西装内袋,指尖触碰到那个怀表链坠。
“蜂刺”在完成刺杀后,能量指示灯已闪烁红光,濒临耗尽。他必须冒险充电。
精神高度集中,意念如同细丝般缠绕上充电柜的金属外壳。他引导着“蜂刺”内部微小的能量感应单元,捕捉着柜体散逸出的、杂乱无章的电磁场。这是一种极其低效且危险的“蹭电”方式,如同在瀑布下用顶针接水,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电流过载,烧毁“蜂刺”精密的内部电路,甚至可能触发充电柜的保护警报。
汗水从他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他必须精准控制“蜂刺”吸收能量的速率,既不能太快引起波动,又不能太慢于事无补。大脑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征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文件夹里的电文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全部心神都系于那微弱的精神链接和指尖传来的、几乎不可察觉的能量流动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蜂刺”终于传来一阵轻微的、代表能量达到安全阈值的震动。高志杰立刻切断了链接,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将链坠塞回内袋深处。
他合上文件夹,放回原处,对重新打起鼾的赵老头说了句“没什么异常”,便离开了值班室。
回到宿舍,反锁上门,他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危机远未解除。周云龙的怀疑,日本人的调查,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第二天一早,高志杰准时出现在电讯科办公室。陈明远科长破天荒地已经到了,正和周云龙低声交谈着什么。见到高志杰,两人立刻停止了对话。
“小高,来了。”陈明远推了推眼镜,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科长早,周队长早。”高志杰恭敬地问候。
周云龙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志杰,气色不太好啊,昨晚没休息好?”
“有点认床,加上昨天戏院的事,心里有点不踏实。”高志杰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不安。
周云龙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而说道:“正好,日本梅机关派了技术专家过来,要协助调查张云峰的案子。你准备一下,等会儿专家可能会找你了解些情况。”
高志杰心里一凛,面上却顺从地应道:“是,队长。”
周云龙和陈明远又低声说了几句,便一起离开了。高志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发现陆明远还没来。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没人主动跟他说话。
压抑的气氛直到陆明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才被打破。
“对不起,高工,我来晚了!”陆明远一脸歉意,额头上还有汗珠。
“没事,刚上班。”高志杰摆摆手,注意到陆明远的袖口沾了一块不起眼的油污,位置和他昨天在闸北废弃工厂墙角的污渍很像。是巧合吗?
“高工,”陆明远凑近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八卦神情,“我听总务科的人说,日本来的专家很厉害,是什么‘电子取证’的高手,能从设备里恢复删除的数据呢!”
高志杰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是吗?这么神奇。”他拿起一份电文,装作不经意地问:“小陆,你昨天下午去哪了?好像没看到你。”
陆明远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随即笑道:“哦,我去图书馆查资料了,想多学点理论。”他指了指桌上几本无线电原理的书。
高志杰不再追问,心里却画上了一个问号。这个看似单纯的实习生,似乎也并不简单。
上午十点左右,一个穿着日军技术军官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矮胖男人,在周云龙的陪同下来到电讯科。此人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眼神藏在厚厚的镜片后,显得冷漠而专业。
“这位是梅机关的田中技官。”周云龙介绍道,“田中技官,这位就是高志杰,我们电讯科的技术骨干。”
田中技官微微颔首,用生硬的中文说:“高桑,请把你个人使用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工具、私人收音机等,交给我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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