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厚重的木门在顾鸿煊和沈明辉身后缓缓关上,那一声轻响,却如同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散尽后的死寂,以及一种权力更迭带来的、令人不安的真空感。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一片明亮,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长桌两侧,剩余的董事会成员们面色各异,惊魂未定,目光复杂地聚焦在主位上那个年轻却已显露出铁腕手段的新王——顾琛身上。
他依旧端坐着,背脊挺直,面容冷峻,仿佛刚才那场颠覆一切的风暴与他无关。只有微微泛白的指关节,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亲手将父亲送进监狱,即便证据确凿,即便仇恨刻骨,那份源于血缘的撕裂感,依旧存在。
沈清弦安静地站在他侧后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看着顾琛冷硬的侧脸,能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才与沈家当众决裂,看似冷静,实则内心也经历了一场地震。
“诸位。”顾琛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顾氏即将迎来一场彻底的变革。所有与‘灵风计划’相关的非法业务,即刻起永久终止,相关资产冻结清算,所得款项将用于成立受害者赔偿基金。”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同时,集团内部将启动最高级别的合规审查。我希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但若有人试图阳奉阴违,或者认为自己可以侥幸逃脱……”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锐利眼眸中传递出的警告,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几位原本与顾鸿煊走得近的董事,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冷汗,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顾琛直接宣布散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董事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片刻之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顾琛、沈清弦和周岭三人。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房门彻底关拢,顾琛一直紧绷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闭上眼,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脸上第一次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周岭默默地递上一杯水,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开始处理后续事宜,联系公关团队、稳定集团内部、应对即将到来的媒体风暴。
沈清弦看着顾琛,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你……还好吗?”
顾琛睁开眼,眼底的血丝更加明显。他看向沈清弦,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大仇得报的空茫,亲手弑父(象征意义上)的钝痛,以及对眼前这个意外卷入却成为他最重要盟友的年轻人的、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审视。
“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沈清弦刚才放在桌上的那支录音笔上,“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清弦微微垂眸:“从沈薇薇第一次来顾宅‘探望’我开始。我知道他们不会安分,总得留点自保的东西。”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顾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谨慎和……深谋远虑。他不仅在技术上有惊人的天赋,在人心算计上,也同样敏锐。
“沈家这次,算是彻底完了。”顾琛陈述道。经济犯罪加上试图敲诈勒索,足够沈明辉在里面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沈氏企业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沈清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于那个从未给过他温暖的所谓“家”,他早已没有任何留恋。“咎由自取。”
短暂的沉默后,顾琛站起身:“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周岭会处理。”
返回顾宅的车内,气氛比来时更加沉寂。两人各自望着窗外的风景,都没有说话。胜利的喜悦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顾宅依旧矗立在那里,华丽,冰冷。但这一次,踏入其中,感受却截然不同。它不再是囚禁沈清弦的牢笼,也不再是顾琛孤独掌控的堡垒。经过鲜血与背叛的洗礼,这里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陈伯依旧等在门口,但他的眼神里,除了往日的恭敬,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发生在董事会的一切。
“先生,沈先生。”陈伯躬身行礼。
顾琛微微颔首,径直走向书房。沈清弦跟了上去。
书房里,一切如旧,却又仿佛处处不同。那个象征着顾鸿煊权力和罪恶的阴影,似乎正在缓缓消散。
顾琛没有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而是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沈清弦。
沈清弦愣了一下,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折射出迷离的光泽。
顾琛与他轻轻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真相。”顾琛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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