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蚀骨崖后,房车沿着海岸线行驶了三日。桃木车身被海风拂上薄薄一层盐霜,像裹了层细白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苏慕言每天清晨都会搬把竹凳坐在车头,用浸过淡水的软布细细擦拭,连轮拱里的缝隙都不放过。“盐分会腐蚀灵纹的衔接处。” 他屈起指节敲了敲车门上的云纹,声音里带着对老物件的珍视,“当年 073 号房车第一次穿越盐沼,就是因为忽略了这点,导致暖灵芯输出不稳,差点困在流沙里。”
林悦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数浪花,指尖在玻璃上划出淡淡的水痕,水痕很快被海风蒸干,留下浅浅的白印。海水是极深的靛蓝色,像块被阳光晒暖的巨大蓝宝石,浪尖翻卷时泛着碎银似的光,偶尔有银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又坠入海中,激起的涟漪扩散开来,恰好与房车驶过的波纹撞在一起。“第一百七十二朵。” 她轻声数着,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盐粒,是海风送来的礼物。
视线突然被一串漂浮的淡紫色花瓣吸引。花瓣比指甲盖还小,呈五角星状,根部带着嫩绿色的花蒂,在浪涛中起伏却不沉没,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前行。林悦打开车窗,咸涩的海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远处礁石的腥气。最靠近车窗的几片花瓣突然调转方向,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贴着玻璃滑行,花瓣边缘的绒毛蹭过灵纹,竟在玻璃上晕出淡金色的字迹 ——“雨林秘阵”。
“这是……” 林悦猛地坐直身体,指尖刚触到字迹,那些花瓣就化作细小的光粒,顺着灵纹钻进房车,在暖灵芯的光屏上聚成团淡紫色的雾。光屏突然亮起,发出 “嘀嘀” 的轻响,雾中渐渐浮现出雨林的轮廓,中央有个闪烁的红点,像颗跳动的心脏。
苏慕言迅速调出快发光屏,三维地图在空气中展开,雨林区域正闪烁着醒目的红光,像块被烙铁烫过的印记,边缘还萦绕着淡淡的紫雾。“阿芸传信时提过,雨林深处有‘缠发咒’的源头。” 他指尖点在红光最密集的位置,那里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与林婉染灵术同源的能量波动,匹配度 89%。” 林婉是林悦母亲的名字,光屏上的字迹还在微微跳动,像颗不安的心脏,“信号显示和你母亲的染灵术有关,或许…… 她当年在这里留下过什么。”
林悦的指尖抚过光屏上 “林婉” 两个字,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撞。母亲的影像在脑海中模糊又清晰 —— 小时候她总坐在理发店的梳妆台前,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母亲发间,给那支桃木梳镀上层金边。母亲给林悦梳辫子时,发间总会别着支桃木梳,梳齿上的灵纹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和现在她手里这把一模一样,连梳尾那道细小的缺口都分毫不差。“她会不会…… 还活着?” 声音轻得像叹息,被海风从车窗缝隙卷出去,散在浪涛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苏慕言沉默了片刻,伸手调低了房车的行驶速度,车轮碾过沙滩的声音顿时变得柔和。“不管答案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他从驾驶座后方的储物格翻出个铁皮盒,盒子边角已经生锈,上面用红漆画着个小小的染缸图案。打开时,一股陈旧的纸墨香混着海水的潮气涌了出来,里面装着叠泛黄的信纸,“这是你父亲的旅行笔记,其中三页提到了雨林,说这里的‘锁灵花’能凝固咒纹,是你母亲最擅长调配的染剂原料。”
信纸边缘已经发脆,林悦小心地展开,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的笔迹,仿佛能摸到父亲书写时的力度。父亲的字迹遒劲有力,在纸页上写着:“婉说锁灵花要趁晨露未干时采,花汁混着桃木梳的灵力,能解世间八成发丝咒。她总笑说,等退休了就来雨林种一坡,让迷路的人都能借着花香找到方向。” 纸页右下角画着朵小小的五角星花,旁边标着行小字:“花开时会哼调子,像婉的声音。”
林悦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总哼一首没歌词的调子,旋律和此刻海风穿过车窗的声音有些像。她把信纸按在胸口,那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这份思念。
第三日傍晚,房车驶入雨林地界。空气骤然变得潮湿,像被浸在温水里,鼻腔里全是湿漉漉的水汽。桃木壁板上很快蒙上了层湿绿的苔藓,苔藓缝隙里还钻出细小的蕨类植物,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顺着木纹缓缓滑落,在车身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痕迹。
林悦推开房车侧门,一股混杂着腐叶腥气与甜香的风涌进来。甜香来自远处的花丛,清冽中带着点奶香;腥气则像陈年的枯叶泡在水里,带着点微苦的涩味。她下意识捂住口鼻,指腹刚触到门把,就看见苔藓里嵌着根黑发。
那根头发约有三十厘米长,发梢微微卷曲,像被精心打理过,缠着半片快发染剂的包装纸。包装纸是淡青色的,印着 “清尘” 两个篆字,边缘还有个小小的梳齿图案 —— 这是母亲常用的那款染剂。林悦小时候总看见它摆在理发店的货架最上层,玻璃罐子里的粉末泛着淡淡的银光。母亲说 “清尘能扫去发丝里的晦气,比任何护身符都灵”,每次给客人用完,都会对着阳光晃一晃罐子,说要让染剂 “晒够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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