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今日各宫要换洗的衣物比平日多了一倍,洗不完谁也别想吃饭!”
赵嬷嬷尖利的嗓音天不亮就响彻浣衣局,宫女们睡眼惺忪地排队领活儿,个个愁容满面。
沈清辞站在队伍末尾,揉了揉仍然酸痛的手臂。
来浣衣局已半月有余,手上的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如今已结了一层薄茧。
“阿辞,你的手怎么样了?”林婉儿凑过来,小声问道。
“无碍。”沈清辞淡淡一笑,将手缩回袖中。
这些日子,她渐渐习惯了浣衣局的辛苦,也摸清了些门道。
赵嬷嬷虽严厉,但只要按时完成分内的活儿,她也不会刻意刁难。倒是那几个资历老的宫女,总爱使唤新来的做这做那。
“听说今日九皇子在御花园设宴赏花,各宫娘娘都要出席,所以送洗的衣裳特别多。”林婉儿压低声音:
“要是咱们也能去看看就好了,御花园的牡丹开得可好了。”
沈清辞眸光微动。九皇子?不就是那日替她解围的萧彻吗?
“皇子设宴,与我们何干?快些干活才是正经。”她轻声应道,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领了活儿,沈清辞被分到后院晾晒衣物。这是她最喜欢的工作,因为从这里可以远远望见御花园的一角。
今日的御花园果然不同往日,远远就能听见丝竹之声,看见各色华服的身影在花丛间穿梭。
沈清辞踮起脚,将一件宫装搭上晾衣绳,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御花园方向。
若是从前,作为镇国将军的嫡女,她必定在受邀之列。父亲还会特意为她定制新衣,命丫鬟为她梳最时兴的发髻...
“啪嗒”一声,衣杆掉在地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弯腰去捡,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头一看,竟是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朝浣衣局这边走来,看样子是宴席中途离席散步的。
沈清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躬身站立。
“这浣衣局真是又破又旧,早知道不走这边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抱怨道。
“苏姐姐莫急,穿过这个院子,前面就是梅林了,这个时节虽无梅花,但景致也是极好的。”另一个声音接话。
沈清辞心中一凛,是苏明月。
她将头垂得更低,盼着这群人尽快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一双绣着金线的粉缎绣花鞋停在了她面前。
“哟,这不是那个偷玉佩的宫女吗?”苏明月的声音带着讥讽。
沈清辞抿紧嘴唇,没有作声。
“苏小姐认得这个宫女?”旁边一个公子好奇地问。
“怎么不认得?前几日偷了我的玉佩,被九殿下撞见,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九殿下替她说话。”苏明月冷笑道。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看着挺老实,竟会偷东西?”
“罪臣之女,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沈家通敌叛国,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清辞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些污言秽语,比浣衣局的苦役更让她难受。
“我没有偷东西。”她抬起头,直视苏明月,“苏小姐心知肚明。”
苏明月被她眼中的锐利惊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你还敢顶嘴?赵嬷嬷是怎么管教你的?”
“怎么回事?”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众人纷纷行礼:“九殿下。”
萧彻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一袭月白长衫,手中把玩着一柄玉扇,神情慵懒,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沈清辞心头一紧,怎么偏偏又遇见他?
苏明月立刻换上一副委屈表情:“九殿下,这个宫女对我不敬,我正教训她呢。”
萧彻目光扫过沈清辞,在她微微发颤的手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向苏明月:“苏小姐身份尊贵,何必与一个浣衣局宫女一般见识?”
“可是她...”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苏小姐不去赏玩,倒在这浣衣局浪费大好春光?”萧彻淡淡打断她。
苏明月咬了咬唇,不甘地瞪了沈清辞一眼,终究不敢违逆萧彻,只得带着众人离去。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萧彻和沈清辞二人。
沈清辞仍旧低着头,心中警铃大作。这已是萧彻第二次为她解围,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多谢九殿下。”她规规矩矩地行礼,语气疏离。
萧彻轻笑一声:“你好像很怕本王?”
“殿下尊贵,奴婢不敢逾矩。”
“不敢逾矩?”萧彻踱步到她面前,玉扇轻抬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那日问本王相不相信你父亲通敌的勇气去哪了?”
沈清辞被迫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跳不由加速。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看透她心中所有秘密。
“那日是奴婢冒犯了,请殿下恕罪。”
萧彻松开手,转身望向晾晒的衣物:“在浣衣局,可还习惯?”
“劳殿下挂心,奴婢一切都好。”
“是吗?”萧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布满伤痕的手掌展现在眼前,“这也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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