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刘家的院墙根下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秀梅正蹲在井边搓洗衣裳,冰冷的井水浸得她手指通红发僵,指关节泛着青白,可她不敢停歇——婆婆李氏就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眼睛却像盯梢的鹰,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稍有怠慢,劈头盖脸的责骂就会砸过来。
自从嫁进刘家,秀梅就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刘家不算富裕,却规矩繁多,婆婆李氏重男轻女思想极重,见秀梅嫁过来一年多还没怀上孩子,更是没给过她好脸色。平日里,洗衣做饭、喂猪砍柴,家里最累最脏的活全是她的,吃的却是最糙的玉米糊糊,连个白面馒头都难得吃上一口。
“磨蹭什么呢?衣服搓半天还没洗干净!”李氏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指甲刮过木板,“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洗不完这盆衣裳,晚饭你就别吃了!”
秀梅吓得一哆嗦,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肥皂泡顺着水流往下淌,混着指尖的血珠,融进浑浊的井水里。她心里憋着委屈,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默默忍受——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若是惹婆婆不高兴,日子只会更难熬。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邻村的二婶,也是秀梅娘家那边的远亲,偶尔会来刘家串个门。李氏见了,脸上勉强挤出点笑意,起身招呼:“他二婶,稀客啊,快进屋坐!”
二婶走进院子,目光在秀梅身上扫了一圈,见她冻得通红的手和单薄的衣裳,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却没敢多言,只跟着李氏进了屋。秀梅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二婶这次来,怕是有什么事。
她加快速度洗完衣裳,晾在绳子上,刚想进屋听听动静,就被李氏从屋里喊了出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你二婶倒碗水!”
秀梅赶紧应着,跑进厨房,倒了碗热水端进屋里。二婶接过水,喝了一口,眼神躲闪着,欲言又止。李氏坐在一旁,慢悠悠地说:“他二婶,今天过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二婶看了看秀梅,又看了看李氏,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听说你家秀兰丫头,最近要定亲了?”
“秀兰?”秀梅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热水溅出来,烫到了她的手,她却浑然不觉,急切地问,“二婶,您说什么?秀兰定亲了?跟谁啊?”
李氏皱了皱眉,瞪了秀梅一眼:“问什么问?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还不快出去干活!”
“娘,我……”秀梅还想再问,却被李氏凶狠的眼神吓住了。二婶连忙打圆场:“哎呀,张嫂子,让秀梅听听也无妨,都是自家亲戚。”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听村里人说,张仙凤嫂子要把秀兰嫁给赵家村的赵老三,那个……腿有点不方便的,都快四十了。秀兰不愿意,被她娘锁在屋里,逼着她同意呢!”
“什么?”秀梅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热水溅了一地,也溅湿了李氏的裤脚。
“你疯了不成!”李氏气得跳起来,伸手就给了秀梅一个耳光,“好端端的碗也能摔了!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耳光打得又脆又响,秀梅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可她顾不上疼,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抓住二婶的手,哽咽着问:“二婶,这是真的吗?秀兰才十六啊,我娘怎么能把她嫁给赵老三?赵老三那个人……”
她话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了:“赵老三怎么了?人家家里有五亩水浇地,彩礼还给二十块呢!秀兰能嫁过去,是她的福气!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福气?”秀梅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和愤怒,“娘,您不知道,赵老三的娘有多刻薄,之前的媳妇就是被她磋磨跑的!秀兰嫁过去,肯定会受苦的!我娘怎么能这么狠心,把秀兰往火坑里推!”
“那是她活该!”李氏毫不客气地说,“女孩子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受点委屈怎么了?忍忍就过去了!你当年不也不愿意嫁过来,现在不也好好的?”
“我不一样!”秀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让秀兰走我的老路,我不想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二婶,我娘怎么能这么做?”
二婶叹了口气,拍了拍秀梅的手:“秀梅啊,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可张嫂子也是为了给你哥攒彩礼,她也是没办法。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
秀梅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想起自己当初被张仙凤逼着嫁给刘家,也是哭着不肯,可张仙凤根本不管她的感受,只想着刘家给的彩礼能帮陈建业娶媳妇。如今,她的悲剧,竟然要在秀兰身上重演!
“不行,我得回去!”秀梅猛地站起身,擦干眼泪,眼神坚定地说,“我要回去劝劝我娘,不能让她把秀兰嫁给赵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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