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一种轻微的、来自空间的“杂乱感”开始隐约浮现。并非真的脏乱,而是连日的创作聚焦,让画室以外的区域(比如客厅的书架、餐厅的边柜)积累了一些“创作溢出物”——几本翻到一半的艺术杂志、随手记录的灵感便签、测试颜料的废弃纸片、甚至还有一两个没来得及放回原处的矿物样本。
(内心暗语:身体休息够了,或许可以来点轻微的体力活动?整理收纳,也是一种对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的同步梳理。而且,没有目的性的整理,往往会有意外发现。)
她站起身,穿上软底的室内鞋,决定先从客厅的书架开始。这个原木色的通天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是她最得意的家居设计之一。书籍分类摆放,但并非严格的图书馆式分类,而是夹杂着她个人的趣味:艺术理论旁边可能放着植物图鉴,小说旁边立着建筑摄影集,心理学着作挨着旅行随笔。
整理的过程很慢。她并非简单地拂去灰尘、将书插齐,而是会随手抽出一本翻阅几页,看看过去自己在书页边缘留下的铅笔批注;或者对着一本很久没动过的摄影集,重新欣赏里面的构图和光影;又或者发现某本买来还未拆封的书,考虑今天是不是可以读上几页。
(内心暗语:每本书都是一个时空胶囊。翻开它们,就像打开一扇扇通往过去某个兴趣点或思考瞬间的门。这种漫无目的的“重访”,比有目的的阅读,有时更能激发新的联结。)
在整理到书架中层一个角落时,她发现了一个扁平的、蒙了些许灰尘的硬纸盒。她有些疑惑地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她多年前刚开始尝试板绘时,打印出来的一些早期作品。大多是临摹练习,也有些稚拙的原创尝试。画风与现在截然不同,笔触生涩,色彩搭配也带着初学者的胆怯和大胆并存的奇特效果。
(内心暗语:天啊,这些“黑历史”……居然还留着。当时觉得画得好艰难,现在看,却有种笨拙的真诚和探索的勇气。时间滤镜真奇妙。)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张张翻看着这些泛黄的打印稿。有的让她忍俊不禁,有的则让她陷入短暂的回忆——画某张画时的天气、心情、使用的廉价数位板型号、甚至当时单曲循环的背景音乐。这些早已沉入记忆底层的细节,随着画面被重新打捞上来。
(内心暗语:整理物品,其实也是在整理自己的创作年表。看到来路,才能更清晰地感知此刻所在的位置,也更能平和地展望去路。今天的休息,似乎意外地成了一次小小的“创作回顾展”。)
她没有沉浸太久,将画稿仔细收好,放回盒子,但放在了书架更易取阅的位置。继续整理,在几本厚重的画册后面,她居然摸出了一小袋东西——是去年秋天和朋友去郊野公园时,随手捡回来的几片形状颜色各异的落叶,当时想用来做拼贴素材,后来忘了。
叶子早已干透,失去了水分,但颜色却因为干燥而沉淀出另一种浓郁的、如同矿物颜料般的质感:枫叶是深沉的锈红,银杏叶是纯净的金黄,梧桐叶是斑驳的黄褐交织。
(内心暗语:自然的馈赠,永不逾期。这些干燥的叶子,本身就是完美的“古典色”标本。“朱磦”、“赭黄”、“秋香色”……或许根本不用刻意调色,自然早已给出了答案。今天虽然不创作,但灵感素材却自己送上门了。)
她小心地将叶子铺在窗前的矮几上,让阳光透过它们薄如蝉翼的叶脉。光影交织下,叶子的色彩和纹理呈现出惊人的细腻之美。她只是静静地欣赏,没有立刻想到要如何运用它们。
(内心暗语:让美仅仅作为美而存在,不被工具化,不被打上“创作素材”的标签。这也是一种尊重,对自然造物,也是对自己此刻休憩心灵的尊重。)
简单而满足的午餐后——只是用冰箱里的剩余食材做了个清爽的沙拉和三明治——艾雅琳决定兑现对自己“彻底放松”的承诺:看一部“无意义”的轻松电影。
她拉上客厅的部分窗帘,营造出舒适的观影光线。没有选择那些需要脑力解读的艺术片或剧情片,而是在流媒体平台上挑了一部画面绚烂、情节简单的奇幻动画电影。抱来柔软的毯子,准备好零食(爆米花和水果茶),团团也默契地占据了她腿上的最佳位置。
电影很精彩,特效眼花缭乱,笑点密集。她完全放空自己,跟着剧情欢笑、惊叹,不做任何深层分析,不去思考镜头语言或色彩隐喻,只是单纯地享受视觉和听觉的盛宴。
(内心暗语:让专业的大脑休息区也放个假。有时候,做回一个最普通的观众,被简单的快乐打动,是给心灵最好的按摩。)
电影看到一半,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艾雅琳犹豫了一秒——接,可能会打断观影的连贯;不接,又似乎违背了今日“随性”的宗旨。她按了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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