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漫过艾雅琳卧室的飘窗。不再是山间那种毫无遮拦、充满野性与召唤意味的明亮,而是被城市楼宇过滤后,再透过米白色亚麻帘子,变得柔和、温吞、甚至带着些许迟滞感的光线。它轻轻落在她的眼睑上,没有惊醒她,只是像一只温暖的手,极有耐心地、一遍遍抚过,直到她自然醒来。
意识回笼的第一个瞬间,身体传达出的信号是熟悉而又略微陌生的。熟悉的是身下床垫的柔软支撑,枕头的恰到好处,被窝里属于自己气息的温暖。陌生的是,肌肉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妙的、并非疲惫的松弛感——那是连日温泉浸泡、山野行走、以及彻底放松后留下的“余韵”,像潮水退去后,沙滩上湿润绵软的质感。
(内心暗语:回家了。身体比意识更先确认这个事实。山间的畅快喧嚣已然远去,留下的是一种沉入骨髓的、安逸的倦怠。很好,今天不需要任何“计划”。)
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放任自己享受这份苏醒的缓慢。耳边是城市清晨特有的、隐约而持续的底噪——远处车辆的流动声,不知哪家空调外机的低鸣,偶尔几声模糊的鸟叫。这与山间的万籁俱寂或纯粹自然声响截然不同,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属于“日常”的、令人安心的白噪音。
团团早已不在枕边。她侧过头,看到它正端坐在飘窗垫子上,背对着她,面朝窗外,毛茸茸的背影沐浴在晨光中,像一个正在沉思的、橘白色的小哲学家,尾巴尖偶尔优雅地轻点一下垫子。
(内心暗语:“总督”大人已结束夜间执勤,进入晨间“观察辖区与思考猫生”时段。很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又躺了约莫十分钟,她才真正舍得离开被窝。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窗前,站在团团身边,一起望向窗外。天空是城市春天常见的、带着淡淡灰调的浅蓝色,几朵胖乎乎的云懒散地挂着。楼下的悬铃木叶子似乎在她离开的几天里又茂盛了一些,绿意更深沉了。空气透过窗缝渗入,带着城市特有的、混合着汽车尾气、早点摊烟火气和植物气息的复杂味道。
(内心暗语:熟悉的,有点混沌的,但这就是我的空气。旅行像一次深呼吸,吸入了山野的纯粹氧气;而现在,是缓缓呼出,重新与这略带杂质的、生活的空气和解。)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肺叶适应良好。转身,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尚未完全清空的行李箱上。里面叠放着从温泉山庄带回来的、需要清洗的衣物:泳衣、浴衣、穿过的T恤和户外裤,还有沾染了篝火烟味和山林泥土气息的外套。
(内心暗语:好了,今日份的“小工程”——清洗与整理。把旅行的痕迹,温柔地收纳进日常的循环里。这不是家务,是旅程的延续,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仪式”与“重启准备”。)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格外悠闲的早餐。烤了两片全麦面包,抹上厚厚的牛油果泥,撒上海盐和黑胡椒,又煎了个完美的溏心蛋铺在上面。冲了一杯手冲咖啡,香气在安静的早晨格外醒神。她端着餐盘,没有在餐桌旁正襟危坐,而是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就着晨光和窗外寻常的景色,慢悠悠地享用。团团踱步过来,在她腿边蹭了蹭,得到一小块蛋白作为“晨间贡品”后,心满意足地走开。
(内心暗语:不急。让身体和心灵都彻底苏醒,充满能量,再开始今日的“劳作”。)
饭后,她换上了一套最舒适、也最不怕弄湿的旧家居服——一件洗得发软的浅灰色纯棉长袖T恤和一条深蓝色的运动短裤。将长发随意挽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露出脖颈。然后,她终于走向那个行李箱。
打开箱子,属于山野和温泉的气息似乎还隐约残留。她将衣物一件件取出,分门别类。
深宝蓝色的泳衣和烟灰色的浴衣需要手洗。她拿着它们走进浴室。浴室的窗户开着,通风很好。她往白色陶瓷洗脸池里注入温水,加入专用的温和洗衣液,轻轻搅动,水面泛起细腻丰富的泡沫,散发出清淡的铃兰香气。
将泳衣和浴衣浸入温热的泡沫水中,手指轻轻揉搓。水流抚过织物,带走微量的矿物质(温泉水)、防晒霜的痕迹,或许还有一点点山林间的尘埃。她洗得很仔细,很耐心,不像平日赶时间那样匆忙。泡沫在指间破裂,发出细微的“啵啵”声。水的温度,泡沫的触感,衣物质地在手中的变化,都成了这个早晨专注的一部分。
(内心暗语:清洗,其实是一种温柔的剥离。剥离附着在物品上的、属于另一时空的痕迹,让它们回归到最本初、最洁净的状态,准备好迎接下一次出发,或者,安心地融入日常的穿着序列。)
揉搓、漂洗、拧干(小心地,不损伤织物纤维),然后将它们挂在浴室的晾衣架上。深宝蓝和烟灰在白色瓷砖的背景前滴着水珠,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窗,给它们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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