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金)加丹加省的红土被越野车碾成齑粉,车窗外的钴矿尾矿堆像一座座溃烂的灰黑色脓疮,风卷着金属腥味灌进来,呛得人直咳嗽。李伟攥着沈亦舟递来的N95,绳带勒得耳后发疼——联合国的护送车刚驶过一座断木桥,桥底的卢阿拉巴河泛着铅灰色泡沫,塑料袋和锈矿渣缠在桥墩上,像挂着一串肮脏的佛珠,连水鸟都绕着飞。
“前面就是卡松戈难民营。”联合国驻刚协调员卡玛尔攥着文件夹,指节泛白,“附近钴矿被卡比拉的人占了,他们抓不到成年矿工,就绑孩子——上周有个12岁男孩想跑,被他们用矿镐砸断了腿,现在还躺在铁皮棚里哼哼。”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拍立得照片,指尖蹭过男人的脸,“这就是卡比拉,以前是政府军的中士,兵变后带了十几个弟兄抢矿场,当地人私下叫他‘钴矿恶鬼’。”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沾满矿灰的迷彩服,手里举着AK47,脚边堆着刚开采的钴矿石,反射着冰冷的蓝光。沈亦舟皱着眉把照片收进文件夹:“加丹加的红土富含铁元素,pH值偏酸,刚好适合春芽茶生长。但钴矿污染严重,土壤里的重金属超标,必须先改良才能种茶。”他翻开检测报告,“水样检测显示,卢阿拉巴河的钴含量是安全标准的20倍,长期饮用会导致贫血和神经损伤。”
越野车刚停稳,一道瘦小的影子就从铁皮棚后窜出来,光脚踩在碎石上,脚掌磨得全是血口子。男孩怀里的破布包磨出了毛边,里面裹着几块碎石似的饼干,还有半块啃剩的木薯。“先生,要矿石吗?”他掀开布包,露出几块泛着幽蓝的钴矿石,眼睫毛上沾着矿灰,“换半块饼干就行,我妹妹三天没吃东西了。”
李伟刚要伸手,男孩突然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向远处的矿场方向。卡玛尔叹了口气:“这些孩子都是‘钴矿孤儿’,父母要么死在矿难里,要么被武装分子杀害,只能靠捡矿石换吃的。”他指着难民营里的一排铁皮棚,“里面有三十多个这样的孩子,最大的14岁,最小的才5岁。”
周小雨刚把直播架支在土坡上,孩子们就围了上来。最小的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头发里缠着矿渣,小手被矿石磨得裂了口子,指甲缝里的灰黑像嵌进了肉里。“家人们,这里的孩子连干净水都喝不上。”周小雨的声音发颤,镜头扫过难民营的“水源”——一个浑浊的土坑,水面飘着死虫子,几个孩子正用破碗舀水,“他们每天要走五公里去矿场捡矿石,换一口吃的,稍有不慎就会被武装分子打。”
弹幕隔了半分钟才密集起来。“我是环保工程师阿蓝,在加丹加待过三年。”ID后面跟着张泛黄的工作证照片,“钴污染用EDTA螯合技术最管用,我捐的20吨螯合剂在肯尼亚蒙巴萨港,走联合国绿色通道,不过最近基伍湖地区有冲突,估计要延迟一天到。净水机我联系了深圳的厂,10套反渗透设备已经空运,后天能到卢本巴希机场。”
“食品企业阿粮报道。”紧接着弹出张仓库备货图,“20吨营养米加了钙和维生素,专门针对孩子的营养不良。本来走坦赞铁路直运最快,但姆皮卡段被战火堵了,只能绕赞比亚,估计要八天才能到。顺便带了批便携式燃气灶,上次阿梅把锅烧穿的教训我记着,这次全是防干烧的!”
“厨房杀手阿梅不服!”带着个委屈的哭脸表情包,“这次直接捐半成品菜包,加热十分钟就好,再也不用我动手!不过卢本巴希机场清关严,物资刚被扣了,我正托华人商会的朋友斡旋,明天下午肯定能送过来。100套牛仔服也打包了,袖口裤脚都做了加固,经得起他们在矿场跑。”
李伟蹲下来,指尖刚碰到男孩的头,就被他猛地躲开——孩子的肩膀绷得像块石头,警惕地盯着远处矿场的方向。“别怕,我不是来抢矿石的。”李伟放缓声音,从背包里摸出块压缩饼干,“跟我来,咱们做‘茶香木薯饼’,比这个香,还管饱。”他转头朝沈亦舟喊,“去芦苇丛那边打水,别用坑塘里的,那水喝了要拉肚子。”
沈亦舟提着水桶回来时,李伟已经用三块石头支起了铁皮锅,木柴在锅底烧得噼啪响,锅里的木薯块煮得冒泡。“生木薯含氰苷,必须煮够四十分钟。”沈亦舟往锅里撒了把春芽茶末,绿色的碎末浮在汤面,“茶里的茶多酚能中和毒素,还能去木薯的涩味。”他用树枝搅了搅锅,“上次在达尔富尔,老人们都这么做,比单吃木薯顶饿。”
“亏得你记得这些。”李伟擦了擦额角的汗,把煮软的木薯捣成泥,拌进粉丝捐的奶粉和糖,“这饼子抗饿,孩子们吃了不用再去矿场冒险。”他把木薯泥摊在烧热的石板上,焦香混着茶味立刻飘了出去,“等下卡比拉的人要是来,让他们也尝尝——靠枪杆子抢饭吃,不如靠手种茶踏实。”
石板上的木薯饼烤得金黄,边缘起了焦壳,难民营的孩子们都围过来,咽口水的声音顺着风飘进镜头。“我以前是加丹加矿场的安全主管。”ID“钴矿工程师阿矿”的头像亮起来,背景是矿场塌方现场,“卡比拉的矿场连支护都没有,上个月塌方埋了五个矿工,尸体都没挖出来。我捐的探测仪能测地质松动,还有几套安全帽和防爆灯,后天和阿蓝的物资一起到,至少能帮你们提前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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