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塞俄比亚提格雷高原的红土被炮火翻出焦黑的断面,越野车的轮胎每碾过一道弹坑,车斗里的茶苗就晃一下,用旧麻袋裹着的根系渗出细碎的红泥。李伟攥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前窗玻璃裂着三道纹,是昨天躲避流弹时被碎石崩的,远处阿斯马拉的方向传来闷响,烟柱像灰黑色的柱子戳在蓝天上。
“油表剩最后一格了。”沈亦舟盯着仪表盘,指尖在地图上划了个圈,“前面五公里是阿迪格拉特难民营,但最近的补给站在提格雷大学旧址,据说被武装分子占了。”他摸出卫星电话,信号条跳得像心跳,“刚和联合国援助团通了话,难民营断粮四天,已经有孩子开始吃树皮了。”
周小雨突然“呀”了一声,举着直播架凑过来——镜头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追着一辆空载的粮车跑,最小的女孩摔在红土上,爬起来时嘴角渗着血,却死死攥着半块干硬的面饼。“家人们,我们刚进入提格雷地区,这里比索马里更难……”她的声音被一阵风刮得发颤,镜头扫过路边的难民帐篷,塑料布被炮火撕成条,露出里面蜷缩的老人。
直播画面卡了足足半分钟,弹幕才像潮水般涌来。“冷链物流阿冰报道!”ID后面跟着张冷藏车的照片,车身上印着“春芽援助”的字样,“我捐的10吨冻干蔬菜和婴儿辅食,上周从青岛港发的,本来该走苏伊士运河,结果遇到船闸堵塞,现在绕好望角,估计还要五天到吉布提。”他发了张物流跟踪截图,红色的“延误”字样格外扎眼,“已经联系了埃塞俄比亚华人货代,他们说可以用骆驼队从吉布提翻高原,就是成本要翻倍。”
“钱不是问题!”“老茶客”团长的ID立刻置顶,后面跟着一串转账记录,“我刚组织粉丝凑了20万,专门当高原运输费。上次在索马里欠阿梅的‘锅具赔偿款’也一起打过去了,省得她又哭唧唧说我们偏心。”
“谁哭唧唧了!”“厨房杀手阿梅”的表情包带着个叉腰的小人,“这次我捐的不是半成品了!500套便携燃气灶和自热汤包,汤包是牛肉萝卜馅的,专门请营养师调的配方,适合营养不良的孩子。”她甩上张车间打包的照片,几个工人正往箱子里塞东西,“不过有个坏消息,吉布提到提格雷的公路被冲毁了一段,货代说要多等两天才能发车。”
李伟突然踩下刹车,越野车在红土上滑出半米。前方的路被倒下的电线杆堵死,三个武装分子举着AK47站在路边,脸上蒙着迷彩布,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下车!检查!”为首的人用生硬的英语喊,枪托砸在车门上,震得玻璃缝里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沈亦舟悄悄摸向副驾的工兵铲,却被李伟按住。他推开车门,从背包里掏出个搪瓷茶罐——还是秦大山给的那个,边角磕得更厉害了,“我们是中国春芽援助团,来送茶苗和吃的。”他打开茶罐,墨绿色的茶芽散发出清香,风一吹,飘到武装分子的鼻尖下。
为首的人愣了愣,突然掀开面罩,露出满脸的胡茬和一道从眼角到下颌的疤。“我认识这个茶。”他的声音沙哑,“去年我弟弟在达尔富尔种过,寄回来的茶饼,比枪子还金贵。”他指了指难民营的方向,“我叫贝莱,以前是提格雷大学的农学教授,武装分子烧了我的实验室,我只能跟着他们混口饭吃。”
“那正好,我们缺个懂农学的。”李伟递过一杯刚泡的春芽茶,茶汤在搪瓷缸里泛着金黄,“这茶在高原能种,根系扎得深,不怕干旱,收了茶卖给欧洲茶商,比扛枪稳当。”他拍了拍车斗里的茶苗,“这些都是改良过的品种,特意从湘西带来的。”
贝莱喝了口茶,喉结动了动,突然往路边挪了挪:“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去难民营,避开武装分子的关卡。”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把枪收起来,这些人是来帮我们的。”有个年轻人犹豫着不肯动,贝莱踹了他一脚,“你忘了你妹妹是怎么饿死的?再扛枪,你儿子也得跟着吃树皮!”
越野车跟着贝莱的皮卡钻进一条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全是弹孔,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在红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小雨的直播架架在车窗外,镜头里,贝莱正用当地语言对着对讲机喊,偶尔夹杂着几个中文单词:“春芽……茶苗……安全。”
“农业机械阿铁来晚了!”一条新弹幕跳出来,背景是个堆满零件的车间,“我捐的两台小型播种机和灌溉水泵,本来想走铁路运到亚的斯亚贝巴,结果提格雷铁路被炸毁了一段,现在只能拆成零件用卡车运,估计要七天才能到。”他发了段视频,几个工人正用扳手拆卸机器,“泵是太阳能的,不用电,高原上能用,就是组装要花点时间。”
“组装交给我!”“机械师阿伟”的ID立刻响应,附带张满是油污的手的照片,“我在非洲修了十年工程车,这种小泵闭着眼都能装。我现在在喀土穆,买了明天去亚的斯亚贝巴的机票,到了跟阿铁的物资汇合,一起翻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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